【吾乡吾土】曹顺利： 我也曾摆过摊

我也曾摆过摊

安徽怀宁  曹顺利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每天傍晚下班，都能在路经的一个路口买到比超市、菜场里便宜又新鲜的小菜，那可是附近村庄的老伯、阿姨们自家兴种、刚从菜地现摘来的。打工在外，每每吃上这样的菜，总有一种似自家菜园现摘的感觉，特美好!要是搁在往常，傍晚时分，由于城管管得紧，哪里还买得到如此新鲜菜?菜店、超市里蔬菜早已是白天人家挑剩干瘪吧唧的样子，让人看了就不想要。

　　之所以再现地摊卖菜现象，原来是中央文明办主动适应常态化疫情防控形势，在今年全国文明城市测评指标中明确要求不将占道经营、马路市场、流动商贩列为文明城市测评考核内容，推动文明城市创建在恢复经济社会秩序、满足群众生活需要的过程中发挥更加积极作用。因而地方城管执法部门积极响应，不再对路边摆摊随意进行驱赶。

　　据媒体报道，四川成都黉门街率先垂范，只见街道上人声鼎沸，生意火爆，立马有了人间烟火气。地摊经济的再兴，意味着人们在不阻碍交通、保持市容整洁的情况下，可以在马路边贩卖一些生活用品、自产自销蔬菜瓜果和快餐小吃等等，便民又盈利，由此解决了一些人员的就业，增加了他们收入，也减少了一些人无所事事，有利于社会稳定。

　　看到摆摊再次兴起，不禁想起我自己多年前的摆摊经历，不免有点黯然神伤。

　　那是2006年的事，因家里建房还有外债，一时又没有什么挣钱事可做，故投亲靠友于当年三月在浙江慈溪找了个门面做小吃，却不想生意并不如意，然而手头不富的我们，一旦投资岂能轻意言弃?为弥补店内收入不足，我们想法再辟新径。突然听老乡说，慈溪工业园区里中、晚饭时间点，一些厂门口小吃摊生意不错。因为园区里没有门面小店，且每个厂内食堂均是私人承包，伙食极差又昂贵，员工不愿进去就餐，多在厂门口摊子上消费，便宜又实惠。

　　老婆随叫我去实地考察一下，店里她一个人能应付。嗨，有个能干担当的老婆，干事气魄就是不一样!我到那一看，确如老乡所言。几个摊车在路边一字排开，每个摊车售卖的食品各不相同，有卖炒面的、蛋炒饭的、大饼的、煎饼的、煎包的……，就是不见带汤水的食品。下班时间一到，只见工人们蜂涌而出，一会儿各个摊车旁站满了人，生意异常火爆。因我店里主打是汤粉，故这样的考察结果正合我愿。

　　我与老婆一商议，觉得可以去做。于是我们购置三轮车，并找人就车身用角钢、铁皮定制了灶台，还有大火力蜂窝煤炉、不锈钢烫桶、烫篓、碗筷等用具，如此一个移动的烫粉灶台设备就齐全了。

　　从此，我每天在店里提前将米粉泡好，每餐出发前用塑料提桶装上一桶，并生好炉火，载着食料、用具，踩着三轮车慢慢骑行(免得烫桶中热汤晃动溅出泼撒)，在工人们下班之前赶到厂门口。一般地，一餐下来，一烫桶汤水，烫一提桶米粉，一炉旺火正好将尽，工人们的需求基本差不多，因为时间关系，他们等不及就改到其它摊子吃别的东西。我一顿饭忙碌，个把小时，毛利润大概五六十块，一天两顿也就一百多，极大地补充了店里收入。

　　那个暑假正是儿子小学毕业，一放假就让他外公把他送来店里。儿子也遵照我指意，带上小学六年级语文、数学课本和借来的初一数学课本。暑假前期我先每天抽空对照六年级课本检查他知识掌握情况，查缺补漏;后期教他预习初一数学课程，培养他自学能力。为提高他学习热情，他妈鼓动他和我一起去出摊，让他体验挣钱的艰辛。出于好奇，他欣然前往。他一去，我又增带了矿泉水、红茶、雪碧等饮料。因三轮车上带不了人，我骑车带货，他紧跟车后步走，从店址到出摊处有六、七里路程，大热天里，骄阳似火，每天要走两个来回，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讲，还是有些累人。鼓励是必须有的，伙食加餐也自然跟上。摆摊时，我忙着烫粉，他帮着卖水、收钱，有人看他人小，算帐时故意糊弄他，结果没蒙过，因而常有人笑着对我夸赞:“你那小孩精得很嘞。”他也很得意，回来就自吹:“那点小帐还想糊弄我?哼……”

　　不诚想，厂外摆摊生意一火爆，正热卖时就有城管来干涉，理由是占道经营，影响市容市貌。明白人都知道，那是路摊挤兑了厂食堂里的生意，他们打电话举报招来的。起初城管还较客气，我们陪着笑脸，说着好话，收摊不做就是了。当然我们总觉得除了影响食堂生意，别无他碍，而且是大受员工欢迎的。故对城管干预也是“屡教不改”，照“犯”不误，天天壮胆而去。随着食堂里经常举报，后来城管动了真格，他们来抓收三轮车，车上的东西一概不要，拖去不好存管，象车上的灶台、炉具、桶、碗、食材，全给你卸在路边，然后让你3天内到所里接受处理。记得我三轮车就被收过两次，首次罚了一百，第二次罚了三百。有两次被工人们提醒城管来了，赶紧跑，正忙着烫粉的我因慌张调转车头逃窜，车子倾斜，灶台上的碗具掀了一地(工人吃汤粉，都是蓝边碗上套方便袋，免洗)，摔得稀巴烂，桶里的热汤差点烫了自己和儿子，刚小学毕业的儿子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直打哆嗦，就这样，一顿饭的生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儿子兴许是心灵上受到鞭策，后来学习发奋得多。

　　不久三轮车放店门口夜间被偷，过了年我们转让了小店，离开了慈溪。

　　其实众所周知，摆摊的人，没有一个是家财万贯的。不是生活不富裕，哪个愿意去摆摊?特别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或冒着风霜雨雪，或顶着烈日炎炎，蹲在路边眼巴巴地望着路人，心祈着他们能光顾自己的生意。如果你很有钱，衣食无忧，你愿意自己或者舍得家人乃至家中老人去摆摊吗?绝对不会!摆摊，只要不阻碍交通，不乱扔垃圾，不影响他人正常生活，不做禁售交易，凭自己辛勤劳动挣钱有何不可?象炎炎夏日里，西瓜丰收了，瓜农自己拉些西瓜进城廉价销售，既惠及了市民，又促销了农产品，增加了收入，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怎么就影响城市文明建设了呢?

　　一座城市的繁华，不光有高耸挺拨的摩天大楼，干净整洁的街道，更主要的得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川流不息的车流，小商小贩的便民经营，要有活力四射的人间烟火气，才是一个城市应有的包容。城市管理不只是服务于那些体面的人，也要容得了苍生万象，才是一个城市的真正文明。

　　摆摊，是一条老百姓自主谋生的简易之路，是一道人间烟火味风景。前几天老婆和我谈及地摊之事时就说，允许摆摊了，哪天打工没人要了，我们也摆摊去。我想，这总比闲着要好。

审稿：丁松　　编辑：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曹顺利，怀宁黄龙人，喜看书，好思考，常写文字，或以自乐，或与人分享。已在报纸和网络平台发表多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