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靖：门 卫

门  卫

山东  黄靖

　　老王在这个关押刑事犯罪的地方当门卫已经两年了。当年已经五十多岁的他在工地打工时，不慎摔坏了腰，干不了重力气活了，经外甥介绍，到家乡附近的这个森严庄重的大院当了门卫。

　　这可不是普通的大院门卫，人员进出盘查森严，不时有警车鸣着警笛送进来几个，其他来探视的人员都不敢靠近。看着警车进出，他感觉这个工作很神圣，一身保安服，外行人不仔细看也像警服，他很爱惜，不值班时也穿着。村里的老少爷们也高看他一眼了，特别是小孙子，更喜欢戴他的制式帽子。虽然一个月只有一千五百元的工资，但是离家近，家中有事，与另两个同事能调休个班，误不了大事。最主要的是自己心里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使他整天容光焕发的。

　　慢慢的，他觉得受过伤的腰板似乎直了，黑红脸堂上的表情也肃穆起来。进出办理公务的人员，虽然都穿着制服，面目有些严肃，在他这里签字办手续时都挺客气，特别是那些律师，手续略有点不全，他第一道关就给卡下来了，任凭你是外省的，还是外地区的，再远路途来的也决不放行进去。那些警车呢，不经他的允许也是进不了这个大院。这些还不算什么，那些前来探视被告人的亲属，有不少不知探视时间和具体事项的，都带着巴结的表情和语气来询问。有一次，一位外省的老者来给犯罪的儿子送生活费，赶到这里时已是下午五点，值班人员下班了，这个老者说家里有需要照顾的老伴，急着赶明天一大早的车回去，票都买好了，给他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让他明天帮忙存上钱。他见那人黝黑的肤色，乱蓬蓬的头发，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衣，一双看不出颜色的鞋子沾着泥，眼角还带着眼屎，心中有些恻隐之心，答应了老者的请求，老者留下钱和银行卡号，连声答谢，走到门口，扔到他值班窗口里一盒烟急促离开，他赶紧拿烟，开门，想还给老者，人已走远了。他不敢离开值班室太远，只得做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从开始的一盒烟到一条烟，从一箱奶到现金，他一律笑纳。他想，里面关押的这些人都是犯罪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也给他们家人帮了忙，算是做了善事，他们家人赶不上点，多住一晚上，再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来一趟，吃喝住多花的钱不说，遇到家中有急事的，更是用钱无法衡量。这样一想，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看守所里关押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老王安然无恙。春去秋来，庄稼成熟了，他调休了班，休两天假忙忙秋。他把最后地里的玉米用电动三轮车运回家，让媳妇炒了两个菜，自己打算喝一杯解解秋乏，想想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他不自觉哼起了小调“谁不说俺家乡好哎，嘚儿呀依哟儿……

　　万木萧条，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待在看守所里的人，有些不知人间日月的样子，他们外面的亲人无时无刻都在惦念他们。这天天刚亮，一位老农探头探脑来敲门岗的门，门卫是一位身材削瘦的新面孔，老农说，给不争气的儿子送一身保暖衣裤，等不了这里上班，得跟村里来的车一块赶回去。

　　新面孔说：“对不起，我们有纪律，不能帮这个忙”。

　　老农说：“你们这里的王师傅心肠热，他常帮忙呢”。

　　新面孔说：“别提老王了，他已经被关进里面了。”

　　顿了顿，新面孔说：“这样吧，我看你也可怜不见的，我给你写个字条，你往北走约1里地有个副食店，是我兄弟开的，你放到那里让他给帮忙，尽管放心，你买点他的东西就行”。

　　老农道了谢，嘀咕了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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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黄靖(安之乐之)，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银河悦读中文网“法律人文学部落”成员，“法律人诗社”成员，山东省检察官文联通讯员，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所撰写的文章散见于《民主与法制》、《检察日报》、《大众法制》、《联合日报》、《山东法制报》、《山东工人报》、《人民权利报》等纸媒刊载，并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