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诚斌:文学幸运门

文学幸运门

安徽怀宁 何诚斌

  余华比我大五岁,他觉得自己在文学成长的道路上非常幸运,生逢其时。他写作与投稿的时候,“中国出现了很多文学杂志,当时已经出名的作家和已经发表过作品的作家所写下的全部作品,还是不能把我们那么多的文学杂志的版面填满。当时的编辑都在认真地读自然来稿。我就是在自然来稿里被编辑发现的……”
  生活在浙江海盐县小镇上的余华1983年开始发表小说,预示着他将从一名牙医转变为文化馆馆员,而当时全国大城市、小乡镇有无数青年怀揣文学梦想,编织故事,包括在主张文学革命、倡导白话文写作的陈独秀的故乡怀宁,一座小镇上17岁的我,也将文学的种子埋进了内心,等待其萌芽、成长,开始目的性很强地阅读西方经典小说,学习写作,盼望早日成为一名小说家。到了1985年,我已正而巴经地写了几部短篇小说,并充满期待地投寄了出去,结果全部泥牛入海。然而,梦想的根却越扎越深,我又写了两年小说,包括3部中篇,10余部短篇,仍无一篇发表。而在1985年余华已小有名气,他后来说:“一九八五年以后,我再去文学杂志的编辑部时,第一他们不再退稿,第二我看到自然来稿都堆在一个角落里,等待收垃圾的人把那些自然来稿收走。”(《米兰讲座》)我已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往余华说的那家杂志投过稿吗?
  余华为什么多次在文章中或演讲时谈自己的幸运?近些年他老爱说自己的幸运与时代有关,“我现在回忆这过去三十五年,发现自己是很幸运的作家”,他说,“我要是晚两年写小说的话,现在我还在拔牙。也就是两年多时间,很少有编辑还在读不认识的人寄来的稿子了。”他文章中的这些话,我现在看到内心竟然没有一丝震动,估计是几十年来亲身遭遇太多退稿和耳闻太多此类信息,如马未都先生说“后来老编辑都不愿意看自由来稿,愿意组稿”等等披露,影响了我的心理,条件反射,认可余华的说法。我还估计,很多不得意的非著名作家、很多怎么写也写不出头的作者,以及很多写了多年而放弃写作的人,都会认可他的说法。我想,我要是1985年听到某位著名作家公开说“现在很少有编辑看自然来稿”,我会不会就不写作、不投稿了呢?
  1988年之后,足有十年我只看小说而不写小说。1998年因为失业成天呆在家里,才又写起小说。当年在安庆文联《振风》杂志上发表了10000字的小说《山村记事》。第二年上班,劳动强度大,每天很累,没写小说。2000年下岗又开始写小说,《风中门》和《留下一半》两个中篇小说发在《振风》,得到了本地一些前辈作家的夸奖。小说往更高级别的文学期刊投寄,均没能发表。《振风》杂志副主编程先生对我说:“你一个小地方的作者,稿子投过去没人会看的,一看到‘月山镇’来的稿,信封拆都不会拆就扔掉了。”我非常难受,痛苦,自卑,愤恨,有受歧视之感。文坛真的如此不可爱?作家的梦想不是我等底层青年所能做的?从《振风》编辑部回家后,我竟然不服气地接连写了《文学失败说》《生命中的文学精神》等数篇文章,大有悲情者的反抗思想。
  毕竟现实中还有成功的例子,在激励着我继续写作。以至于几十年来,夜有多长,梦就有多长。甚至还常常做白日梦。人到中年,发表的作品有数百万字,其中散文随笔比小说多,主要是因为全国报纸副刊、非文学杂志、民间期刊可以容下大量来稿,为普通作者提供了发表机会。可我从未在有影响的名刊如《收获》《人民文学》《当代》《十月》发表小说。编辑换了几茬,我的小说也没能被哪家名刊看中,依照余华所说的现象推断,当今的自然来稿的命运尤为悲惨吧,其中埋没了多少好作品?换个角度,仍然会有坚持看自然来稿的编辑,真正的好作品是不会埋没的。我有时那样想,有时这样想。
  伴随着想来想去,我写了几部长篇小说,几部中篇小说,数十部短篇小说,上百篇小小说。从一枚文青,到一只老雕虫,只有生命接受时光的磨损,没有身份的蜕变,仍然是以“自由投稿”的角色,不断去撞击缪斯的大门。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吉林人民出版社、经济日报出版社被我撞开过,出版了几部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奔流》《椰城》《天池》《青年文学家》《小说月刊》被我撞开过,发表了若干中短篇小说。人到知天命之年,文坛观照与自我反思,觉得“急景流年都一瞬”,文学杂志家族中的大牌名刊,我已自知没力气撞,也没必要去撞了。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何诚斌,安徽怀宁人。民营科技企业员工。爱文字,老雕虫。岀版著作10余部。

孔雀文化投稿须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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