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宇文邕装孙子求得安稳，讨伐北齐北周无功而返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655篇

前面说到宇文邕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在宇文护面前拼命装孙子，无论大事小情全都由宇文护说了算。那么，他到底是怎么装的呢？

天嘉四年（公元563年）正月，宇文邕前往原州巡视，忽然连夜返回，长安百姓议论纷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随行的梁公侯莫陈崇对亲信道：“近来听方士说，晋公（宇文护）今年不利，皇帝突然在晚上赶回，不过是晋公死了。”不料，有人告发了这件事。

正月二十，宇文邕在大德殿召见公侯，当面斥责侯莫陈崇，侯莫陈崇诚惶诚恐地承认有罪。晚上，宇文护派使者带领士兵到侯莫陈崇家里逼其自杀。

身为最早的八柱国之一，侯莫陈崇的地位一度和宇文泰平起平坐，宇文护竟然因为一句话逼死了他，宇文邕不仅不敢生气，还得赔笑脸。

二月二十七，宇文邕下诏曰：“大冢宰、晋国公是朕的兄长，百官之首，今后凡是诏令诰书和所有官署的文书，不准直呼其名。”

对于宇文邕如此尊崇，宇文护有些始料未及，上表坚决推辞。但不管如何，宇文邕的低姿态换来了宇文护对他的放心，或者说轻视。

随后，宇文邕准备巡视学校，任命太傅、燕国公于谨为掌管国家教化的三老。于谨上书坚决推辞，没有得到准许，宇文邕又赏赐他延年杖。

四月二十五，宇文邕驾临太学。于谨进门时，宇文邕亲自在大门和屏风之间迎接，于谨答谢还礼，官员在厅堂中间设下三老席，坐位朝南。

宇文护亲自走上台阶，摆了一张小桌子，于谨入席，朝南倚着小桌子坐定，大司马豆卢宁走上台阶，把于谨脱下的鞋子放端正。

最后，宇文邕走上台阶，站在屏风前，西向而立。官员送上饮食，宇文邕跪着放好食器，挽起衣袖为于谨割肉。于谨吃完后，宇文邕又亲自跪着送上酒器请他漱口。

撤去饮食器皿后，宇文邕朝北站着向于谨请教治理国家之道。于谨起身站在坐席后面，回答道：“木材经过墨线校正才能平直，帝王能听从规劝就是圣明，明君能虚心听取规劝可以知道得失，这样天下就能安定。”

又道：“即使失去食物和军队也不能失去信用，希望陛下不要失去信用；有功必赏，有罪必罚，那么做好事的人会一天比一天多，做坏事的人会一天比一天少；言行是立身的根本，希望陛下三思而行，九虑才动，不要发生过错。天子有了过错，就像日食和月食那样，没有人不知道，希望陛下一定要谨慎从事。”宇文邕再次拜谢表示听从，于谨答谢还礼。

宇文邕之所以如此礼遇于谨，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于谨是唯一可以制衡宇文护的，只要于谨不同意废黜宇文邕，宇文护就得掂量掂量。

眼看北齐在高湛的治理下一片混乱，宇文护想要和突厥联合讨伐北齐，并答允让宇文邕娶木杆可汗的女儿为皇后，派御伯大夫杨荐和左武伯王庆去联系。

高湛听后很害怕，也派使者到突厥去求婚，馈赠厚礼。木杆可汗贪图北齐的厚礼，企图逮捕杨荐等人送给北齐。

杨荐知道后，斥责木杆可汗道：“太祖（宇文泰）从前和可汗共敦友好，柔然部落几千人来降，太祖把他们全部交给可汗的使者，以满足可汗的要求，为什么今天忽然背恩忘义，难道不有愧于鬼神吗？”

木杆可汗惨然良久道：“您说很对。我的主意已定，应该和你们一起讨平东面的贼人，然后把女儿送去贵朝。”

杨荐等人完成使命回朝复命后，北周公卿请发兵十万攻打北齐，柱国杨忠认为只要一万骑兵就足够了。

九月二十七，宇文邕派杨忠率领一万步骑，和突厥从北面讨伐北齐，又派大将军达奚武率三万步骑从南面由平阳出发，约期在晋阳会师。

杨忠出兵后，势如破竹，到十二月时，已经攻克北齐的二十多座城池。北齐人集结重兵防守陉岭山口，杨忠再次大破之。

这时，突厥的木杆、地头、步离三个可汗率领十万骑兵来会合。十二月十九，联军从恒州分三路一齐进入北齐。

当时，下了几十天的大雪，南北一千多里，平地积雪几尺。高湛从邺城兼程赶去，于十二月二十八抵达晋阳，斛律光率三万步兵驻守平阳。

十二月二十九，北周军和突厥逼近晋阳。面对强敌，高湛慌了，穿上军服领着宫女打算从东面逃走。

赵郡王高睿、河间王高孝琬勒住高湛的马进行规劝，高孝琬请求把军队交给高睿部署，可以使军队得到整顿。高湛采纳了高孝琬的意见，命六军都受高睿的指挥，又派并州刺史段韶总辖。

天嘉五年（公元564年）正月初一，高湛登上晋阳北城，在高睿的整顿下，北齐军容非常整齐。突厥人埋怨北周人道：“你们说齐国混乱，所以来讨伐他们。现在齐人眼中都放出铁一样的光，怎能抵挡！”

来都来了，不可能不战而退，在杨忠的劝说下，突厥人总算没有临阵撂挑子。北周军以步兵为前锋，从西山下来，离晋阳城只有两里。

北齐将领们准备迎击，段韶道：“步兵力量有限，现在积雪很厚，迎战不便，不如严阵以待。等到对方疲惫而我方安逸，一定能大破之。”

北周军刚刚来到城下，北齐的精锐呐喊着全数出击。突厥人大惊，领军上了西山，不肯出战，北周军大败而还。

突厥人率军出了塞外，放纵士兵大肆抢劫，从晋阳以北七百多里的人畜被劫掠一空。段韶率军追赶，但不敢过于靠近。

突厥人退到陉岭，地冻路滑，只好在路上铺了毛毡行走，马匹受冷后，大量生病，瘦弱不堪，膝盖以下的毛都没有了，等回到长城，马匹几乎死光，只好截短矛杆当棍子拄着回去。

达奚武抵达平阳后，不知道杨忠已经退走。斛律光写信讽刺道：“鸿雁已在蓝天翱翔，张网的却还在水草丛生的沼泽地等候。”达奚武见到信后也退走了，斛律光乘胜进入北周境内，俘获两千多人而归。

斛律光在晋阳朝见高湛，高湛因为刚遭到突厥人的大掠，抱住斛律光的头痛哭。任城王高湝劝说道：“何至于此！”高湛这才止住不哭。

北齐之所以能击退北周和突厥的联手进攻，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杨忠过于托大，或者说过于相信突厥人，所带兵力过少；二是高湛虽然窝囊，但北齐的将士们暂时没有受到朝政的影响，战斗力尚存，名将尚在。

然而，战争的胜利却和高湛半点关系都没有，对内残暴得像个魔王，对外却无能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