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红色年代》之《船 的 女 儿》（上2）
长篇小说《红色年代》描写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方志敏和中共闽北分区领导下，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政府，领导老百姓翻身求解放的故事。《红色年代》由长篇小说《船的女儿》（第一部）、《血战草鞋岭》（第二部）《信江泪》（第三部）组成。
第一部《船的女儿》描写一群在信江驾驭木帆船的普通老百姓，在方志敏的领导下，撑着自家的木帆船，为红十军运送军需物资的出资出力，出谋出策，舍生忘死，前仆后继，带着身家性命与日本浪人和汉奸卖国贼斗智斗勇的故事。
船 的 女 儿（上）
第一章
2
作者：王安中
远处水深，一个漩涡连着一个漩涡。
船老大钻进漩涡，朝下游，他看到水底了；当他钻进又一个旋涡时，他终于看到了刘婷香——
一只手攀着水底的石头，两脚向上飘……
他抓住刘婷香的手向前一推，把刘婷香抱在怀中，钻出水面，游到岸上。
他放下刘婷香，用手掐住她的人中，重重按下去，可是，刘婷香毫无知觉；他把手放在刘婷香鼻子下，感觉不到呼吸……
船老大惊吓地呼喊“香香——”他对着刘婷香的口吹气，一口又一口，一口又一口……
他按刘婷香的胸部，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船老大放声大喊：“香香！你醒醒。香香！你醒醒呀！
他把刘婷香倒挂在自己背上,绕着圈走。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他赤着的脚板上没感觉到刘婷香口中吐出水来。
他急忙游到船上，提着铁锅游回岸上。
他把铁锅底朝天放好，让刘婷香腹部贴着铁锅趴下。
他双手压在刘婷香的腰背，一分钟，五分钟，十几分钟过去了。刘婷香肚子里的水，没有流出来……
船老大跪在刘婷想面前，悲伤地流泪……
他把刘婷香抱起来，放在自己怀中，一行行热泪落在刘婷香脸上。
他轻轻放下刘婷香，重新跪在她面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急速返回身游到舢板前。
他看见“淘气”在舔桂花嘴角，用鼻子拱桂花鼻子，拱一下又拱一下……
桂花脸上的肌肉松弛开来，渐渐有了活气。她好像睡了一觉，睁开惺忪的眼睛。
她忽然看见浑身是水的爹，她突然醒悟过来，落水的情景让她再次惊吓。她放声哭喊：“爹！娘在水里！”
船老大听了，鼻子一酸，说：“桂花，别怕，爹在这里。”说完，他的眼泪簌簌流下……
他荡起舢舨来到了岸边，他抱着桂花来到刘婷香身边。
“娘！”桂花看见躺在地上的娘，从爹怀中冲下来，伏在娘的身上；她双手摇着娘的头，呜呜大哭，声音悲怜地喊：“娘，你醒醒，我是桂花啊——娘，是桂花不好，害娘掉进水里……”
五月初六的早晨，“福字号”沉浸在祭吊中。
“福字号”上悬挂着白色的绸花。一条条白色的丝绸从主桅杆分别拉向前桅杆和后桅杆；船头、船尾的门上框着白丝绸，悬挂着一朵朵白绸花；每层仓位的门和窗也框着白丝绸，悬挂着一朵朵白绸花；一层船门口挂着黑色绸花圈着的刘婷香的照片。
“福字号”起锚转弯停在自家门前的巴家禾基码头，从码头到“福字号”架了座浮桥，让前来祭吊的来宾上下通行。
船老大身穿孝服跪在船头，桂花头上戴着孝帽，身上穿着孝服，跪在她爹的身旁，船上的十位徒弟也穿着孝服跪在第二排，船上的勤杂人员也穿着孝服跪在第三排。
船老大和徒弟们流着眼泪，沉默无语，沉痛地迎接着上船祭吊的人。
祭悼开始，叫岩寺老道住持念经诵佛，哀乐齐鸣，悲伤的哭喊声随着道士的经文，响彻在信江河的水面上……
船老大举香祭拜，嚎啕大哭的声音掩盖了哀乐，回荡云霄。
桂花捧着娘的照片绕着船走，林大春带着船老大的九位徒弟和“福字号”大船的勤杂人员，依序走在桂花的后面。
他们绕着船头走，七七四十九遍……
每天傍晚，桂花捧着娘的照片，走在前面，后面是徒弟和勤杂人员，他们跟着道士的口令，绕着船头走，七七四十九遍……
一七，二七，三七，七七四十九天过去了。
船老大仍旧跪在船头，不思茶饭；桂花跪在她爹身边哭泣。父女俩不思茶水，精神恍惚……
船老大眼泪在心里流；桂花眼泪在脸上流。女儿拉着爹的衣角，嘶哑着嗓子喊：“爹，是我不好，娘是我害死的。”
船老大想起自己贪酒误事，“啊”一声哭出声来，他抱着女儿说：“是爹不好，爹不该尽性喝酒，耽误回家时间。”
船老大伤心，流泪，抽泣，跺脚；桂花哭喊着“娘”，她抱着娘的照片一遍一遍喊着“娘”……
“福字号”船头上，船老大伏在灵柩前哭泣，女儿抱着相片哭喊。
父女相依，守灵七七四十九天，眼泪簌簌流了七七四十九天……
一个七七四十九天过去了，两个七七四十九天过去了，“福字号”大船一直沉默在祭吊中……
九九八十一天过去了，“福字号”大船仍旧沉浸在祭吊中……
八十二天的上午，船老大父亲来到船上，他看着悲伤的儿子瘦了一圈，心疼地掉下眼泪。
桂花见爷爷来了，哭喊着，端来凳子，说：“爷爷，您坐。”
船老大父亲坐下，他看着儿子，说：“万福，妻子走了，不伤心是假的，可是，伤心要有个度啊。看到你这个样子，爹很难过。”他抹了眼里流出来的泪水，继续说，“儿子，你要节制感情。如果男人控制不了悲伤，那是懦弱；好男人是有责任的，如果只顾伤心而放下事业，那是没有理智；好男人是天，能撑起家，撑起事业。儿子，如果你垮下来，桂花怎么办？一船的伙计怎么办？'福字号’大船怎么办？我们夏家怎么办？你是夏家的独苗呀！儿子。”
船老大听了父亲的话，缓慢地说：“爹，我懂。爹，你放心，我不会倒下。我会看好'桂花’，管好'福字号’大船，让香香在天堂为我夏家船运事业发展而高兴。”
船老大站起来，扶起爹，慎重地说：“爹，您保重。儿子要为香香守孝一百天，一百天满了，我自会带着'福字号’大船出航。”
……
“福字号”出航了。夏家大门口张灯结彩，夏万福和他爹，他爷爷三人站在大门口，同时举香朝拜天地，朝拜海龙王，朝拜河神。
“福字号”披上红色绸缎，挂上一百朵红色大绸花，鲜艳夺目；船头上燃放一百箱礼花。一支支礼花“瞿”“瞿”叫着，射向天空，绚丽多彩；巴家码头上燃放着一百挂大火爆，把地面震得几乎裂开。
吉时到了，喇叭震耳，锣鼓喧天，“福字号”大船起锚，离开巴家码头，驶向信江河航道……
第二年端午节即将临近，“福字号”停靠在金家弄码埠卸货。
临近端午，天气闷热。
船老大独自坐在“福字号”船头乘凉。
他看着河面上一艘艘木帆船，他看着偌大的金家弄码埠，他看着潺潺流去的江水，他看着金家弄码埠上洗衣服的女人……
往事渐渐跌入沉思。
那年，他才十一二岁。爹的船靠岸金家弄卸货。
那天早晨，天气像今天一般燥热。
他光着膊子，坐在船头乘凉。
金家弄码埠是二堡街最大的码埠，足足有二三个球场那么大。一块块青石铺成的码埠，平平整整。
码埠东头有口水井，井面足足有四张桌面那么大。水清得看的见井底的沙子，白白净净冒着水泡，一泡一泡地往上冲。井沿四周长着绿绿的青苔，长长的青苔漂在井水中。
住在金家弄的男人，天天到水井里挑水；夏天，好吃西瓜的人，将洗净的西瓜放在井水里漂，漂上一个时辰再吃，凉凉的别有滋味。
沿河的吊脚楼，家家后门朝着信江河。从后门出来，顺着后门的青石台阶，一级一级走到金家弄码埠，来到信江河边。
金家弄足足有二丈宽。从码埠向上走，有五六十级台阶。登完最后一级台阶，就上了二堡街。
住在金家弄的女人天天到金家弄码埠洗衣服。有的早上洗，有的傍晚洗。一个个跪在埠头上洗衣服；当然，也有少数站在水中洗衣服的。
她们一边洗衣服，一边聊闲天。“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眼下，夏万福看见一个站在水中洗衣服的中年妇女，一不小心，衣服被水冲走了。
那中年妇女赶紧向前走，想捞上衣服来。可是水已淹到她的胯下，哗哗响的水流让她停住了脚。
她望着衣服顺着水流飘动几下，翻转几下，被水冲得好远去了。
那中年妇女着急起来，又不敢向前，光着眼看着流水把衣服冲走……
“喂！小孩，你帮我捞上那件花裙子好吗？”那女的突然看见坐在船头上的夏万福喊起来。
“好，”夏万福答应着，“咚”一声跳下河中。
他划着水，追赶花裙子。
水流很急，那裙子旋转着愈飘愈远，一直朝水底沉下去。
夏万福吸口气，钻下水中。
他追着那件裙子游了好几丈远，才从水底把那件裙子捞上来。
他拿着裙子向回游，游到那中年妇女身边，把裙子还给她。
那中年妇女十分感激，亲切地说：“小孩，谢谢你了。你真会游泳！”
夏万福看那中年妇女的面容和善，也微笑着说：“没什么，不用谢。”
夏万福又坐在船头上，看着那位中年妇女提着篮子走过金家弄码埠，走上台阶，消失了。
……（待续）
作者简介
王安中，江西省铅山县人，铅山一中退休教师。1962年分配铅山县电影院工作，主编《铅山电影报》，1978年，短篇小说《豆》发表于《信江文艺》，2003年论文《高中综合实践课程理论研究》发表于《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第五期。
1998年主编《综合实践活动教案集》（第一册、第二册），由宁夏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2000年主编《高中综合实践活动教学指导与课例精选》，由中国致公出版社出版。
申 明
在《文学顾事》微信平台发表的文章，
主编根据文章阅读量发放稿费。
属于精彩故事类文章
一周内打赏100%全部作为稿费；
打赏10元以内不发稿费。
每周六统一发放稿费
主编微信号：gcb6161（投稿文友请务必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