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行 || 商子雍：维也纳街头偶见
维也纳街头偶见
文/商子雍
6月中旬，应邀去给西安市残联的机关干部做文化讲座，通过开讲前和残联领导的简短交谈，对我们这座城市里残疾人的生存状况，有了一点儿粗浅的了解，引发出诸多感慨。于是，在讲课过程中，对面前这些竭诚为残疾人服务的同志们，由衷表达了敬意，同时，还情不自禁地和他们分享了前不久我在维也纳街头邂逅的一个动人场景。
那是4月下旬的一个下午，我和老伴儿在维也纳街头漫步。这一天的天气不错，特别是空气清新，让人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愉悦。同国内的城市相比，这里少有新建的高层公寓楼和写字楼，房舍大都老旧、沧桑，街道也不是特别宽阔，显得不那么“时尚”、不那么“现代”。老伴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我说：怎么他们这儿显得没咱们那儿发达，倒像是发展中国家呢？我笑了：千万可别这么想。判断一个国家“发达”、还是“发展中”，不但要看“面子”，更要看“里子”。维也纳、还有欧洲很多地方的自来水，都可以直接饮用，咱们那儿呢？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电视上的净水器广告。再者，维也纳的地下，有着完善的排水系统。1998年我曾经下去参观过，看得人目瞪口呆。那种一下大雨，就可以在城市里看海、甚或立交桥下边淹死人的事儿，好像没听说过在这里发生……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一个公交车站附近，一辆汽车刚刚到站，一次让我们深受感动的偶遇，就出现在这里。
两次来欧洲，走过的国家和城市不算少，但那里的公共汽车，没坐过；不过近距离地观察，却不止一次。我发现，在方便乘客这一点上，欧洲的公交车做的相当不错，比如进、出车门，不用上（或下）那么多、那么陡的台阶。这已经让我很受感动了，而更让人感动的，却是乘坐轮椅的残疾人登上公交车的场景。车停，门开，供乘客上下的台阶，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平缓的斜坡（事后才知道，这种变化，是由一个液压设备完成的），司机从另一侧的车门下来，绕到这边，把轮椅推上车，然后再回到驾驶座，让斜坡回归成台阶，最后关门，车走。
整个过程只有三两分钟，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走上前去，看一看轮椅在车里面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的公交车，轮椅能上去吗？上去有立足之处吗？但有一点我却看的非常清楚，这就是在整个过程中，两位当事人都表现的相当平和、淡定。助人者是在做一件司空见惯寻常事，受助者呢？也是在享受一种理所当然的权利。很遗憾，没能观察到公交车上其他乘客对此事的反 应；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如同我一样大感新奇、深受感动吧！中国有一句老话：“窥一斑而知全豹。”话说的绝对了点儿，但不是没有道理。在维也纳街头，正是从公共汽车可以让“台阶变斜坡”的特殊设备、从司机推乘坐着残疾人的轮椅上车时淡定从容的姿态，我深刻感受到了这个城市、这个国家在文化软实力上达到的高度——后来听说，德国等地的公交车，也是如此。
在我们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国家，残疾人受到的关爱，又是怎样的呢？真说不清楚。能说清楚的，是我的一点儿期盼。
2008年，北京残奥会的火炬传递来到西安，我应邀担任电视直播的嘉宾主持。考虑到这次活动的参与者中，有相当数量的残疾人，所以传递的线路是在遐迩知名的西安城墙上，起点是长乐门，终点是永宁门。在活动临近结束时，我说了这样一通话：“从‘长乐’跑向‘永宁’，这是在追求和谐，这是在展示吉祥。祝西安百姓‘长乐’，祝全国同胞‘永宁’。”在这样一个场合做出的上述祝福，首要对象当然是残疾人。今天，针对在维也纳街头之偶见，我还想大声疾呼的是，一个民族的文化软实力强大与否，一个国家是否实现了真正意义的发达，首要的考察目标，应该是看包括残疾人在内的弱者，享受着怎样的待遇。具体来讲，任何一个国家的残疾人，在国民总数中都不会占很大的比例。而维也纳，为了极少数弱者的出行方便，居然不计成本地给所有公交车都配备专门装置，如此竭尽全力为弱者服务，展现出来的，是一种强大的文化软实力、是一个发达国家必须具备的精神品格，让人神往！
面对维也纳的公交车这面镜子，我们其实不难发现自己和发达国家的差距。任重道远啊，看来，关心和帮助残疾人，不仅仅是残联工作人员的任务，更是全体公民和整个社会的责任。
(商子雍，著名作家、文化学者、陕西省杂文学会会长、陕西省作协杂文委员会主任，曾任西安市文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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