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杨辉峰：那些遥远的芳华（1）
艳阳高照，南去的列车上，林浩天心如涛涌，马上就要抵达他梦中的理想之都厦门了。手机响着一曲万水千山总是情，把侧着身子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手机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13826386***，他习惯性地按了挂断键。
多年前毕业前夕的一个晚上，他和大家一起吃过散伙饭，看着大家一个个出双入对的离开。他借着酒兴犹如踩棉花一样硬是从市中心的凯越大饭店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回二十里路的校园。黑暗的角落，校园仍然和平常一样影影绰绰，一些学生情侣或勾肩搭背，或对视无语，或热吻依旧。林浩天心里一阵酒味翻江倒海，看着那些晃动的人影，嘴里嘀嘀咕咕：狗男女……一边踢着脚下的水泥路沿，一边扭曲着来回摇晃的身体。肆无忌惮地吼道:啥东西么？你看一个个不好好读书，整天躲在黑暗里，干些啥烂事呢？丢人现眼，谈什么破恋爱，弄个小白脸以为是白马王子呢！找了辆公交车，以为是新产的宝马呢？哈哈哈……嘻嘻嘻……喝……喝……没有人理会他，他手里挥着一个空瓶子，咚咚咚地在一个宿舍门上砸起来。出来一个体育系的男生，你嚣张啥呢？看你这熊样，还喝酒，喝个鸟呢！兄弟，对不住了……说着一盆洗脚水就从林浩天头上浇下去。他嘿嘿地笑着:给你爷爷浇这点马尿算什么？喝……走……外边喝走……体育系宿舍的时一个穿着标有23号乔丹篮球服的男生说，和那醉小子较啥量呢！回回回！回你妈的龟儿子呢？咋了？还骂人呢？你活的不耐烦了。爷爷是活的不耐烦了！咋了?你看咋了?林浩天挥着并不强硬的拳头，体育系那男生一声，狗日的找死呀！仅仅一个扫堂腿，林浩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这时候，一个凄厉而尖锐的声音划过耳边:刘小海，你干啥呢？就知道欺负人？你这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我?这小子欠揍！欠你个头，他是谁啊！？我班同学林浩天。刘小海撇了一下嘴，哦，我以为是你前任……大个子体育系的男生故意挤眉弄眼，换了副面孔。说啥呢？找死，韩玲玲的小巴掌已经啪地落在刘小海结实的后背上。刘小海嘿嘿地一笑，早点回吧！你看你只顾自己痛快，把人家打成啥样了?这时候，刘小海才回过神来，一看，看着嘿嘿笑叫骂着的林浩天嘴角流着血，实在对不住了，兄弟。我不知道你是玲玲的同学。韩玲玲急了，还不快点背人去校医院，这时候早关门了。那好，去市区中心医院。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送这小子一程。玲玲瞪了刘小海一眼。刘小海背上哼哼唧唧的林浩天走向校园外。
他们挡了一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林浩天一睁开眼，不禁喊到:妈呀，这是咋搞的?头还晕晕乎乎的，一看床头柜上，放着一束天堂鸟，夹着一个小卡片，整整齐齐写着几个字:昨晚你醉了，牛奶已经热过了，我补课去了！林浩天看着这熟悉的字迹，一股特别的温暖的感觉从心底涌出，眼里回荡着一种湿润的感觉。他突然感到嘴角有些轻微的疼，他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发现右边嘴角已经裂开，紫色满洇开。他想到了玲玲，是不是玲玲出事了?他不禁喃喃自语道。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轰鸣的车流里那样的让人难以心安。他拨通玲玲的电话，但对方不是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没有在服务区内，要不就是没有任何回复的信号。唉……这如何是好，林浩天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医生进来了，问:林浩天，你好点了么?没事的话，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哦！谢谢，我的伤不要紧吧，不太要紧，回去，吃些药，少吃些刺激性的东西。好，那医药费怎么结账啊？哦，不用了，一个叫做韩玲玲的同学早上上班前已经委托护士站那边结过了。
还是玲玲对我好。林浩天整理了一下床铺，反复照了几遍镜子就出院了。到了中午，他再次给韩玲玲打电话时，她已经回到了学校。林浩天抱着非常感动的心情去见韩玲玲，买了一大堆橘子圣女果，谢谢玲玲，昨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说那些干啥?平平安安是福，作为你的同学，我有权利照顾你的啊！对，谢谢神赐予你的权利，但愿这权利属于每一个人需要帮助的人，降临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别再神神叨叨了，任何在困难中人，我都会帮助的。坏人，也帮?嗯！你这是毫无原则的博爱么？你爱咋理解随你便。没有什么事，那咱就去吃饭吧。好吧！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那娇美的身影后。
学校的餐厅里，玲玲专门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林浩天用自己的饭卡为玲玲打了一份米饭和她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和干锅土豆片，外加一个汉堡。林浩天刚想去舀碗汤去，一个高高的男生突然铁塔一般横在门前，你是林浩天同学?嗯，是啊！以后离玲玲远点。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吧？可这个认识！刘小海黑着高仓健一样的脸，面无表情，拳头在空中故意扬了扬。林浩天正想说什么。玲玲回来了，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拉面摆在林浩天面前，说吃饭喽！哦，小海，也在，坐，吃饭！你要汤不?刘小海摆了摆手。你爱喝不喝，你姑奶奶才懒得伺候你呢！刘小海嘿嘿地笑着。韩玲玲一本正经，这是我同学，你以后不要再欺负他了。哪有以后，都马上毕业各自四散了。哪有这闲工夫?欺负也是欺负你刘小海一接上话茬就顺水推舟说到。林浩天声嘶力竭地喊到:啥东西，滚！远点！离玲玲远点！刘小海哪知道这小子竟然忘了昨晚那一拳头。
其实，林浩天到现在也没顾上想昨晚到底咋回事?韩玲玲也没来得及给他细说。他舔了舔微微疼的唇角，啐了一口唾沫，你不要以为玲玲好欺负。呦！这是那个山里跑出的粗毛野兽?在这里撒野?刘小海正捋着血管暴起的胳膊。算咧，小海。有意思么？玲玲呵斥道。啥有意思没意思，和你有关就都有意思。你看……哗啦一阵响声，林浩天手中飞出的一碗热面已经劈头盖脸浇在刘小海头上。刘小海疼的哇哇乱叫，你等着，狗日的，看老子不要了你的小命?他操起一个钢管椅子直砸向林浩天，林浩天顺势一躲，砸在饭堂的公示栏旁的一处绿植上，顿时一塌糊涂，草叶乱飞。林浩天看这家伙来势汹汹，正想拽上韩玲玲一起夺门而逃。韩玲玲眼看着飞起的椅子向林浩天砸来。她一推林浩天，眼前顿觉一黑，栽到在地。饭堂啦啦啦挤了一大圈人，闻讯赶来的学校保安制止住刘小海。大家一起帮林浩天把韩玲玲送上了疾驰而来的救护车。
林浩天坐在泉城的天桥上，无助地望着远方黑压压的天空想着，能不能找到那个在S城找到的可以和玲玲匹配的脊髓全当一次赌博了。结果事情很顺利，林浩天终于与无偿提供脊髓的医院ICU主治医生黄天宇见面。对方只提了一个简单要求，要是以后韩玲玲有什么不测，林浩天必须伴着他。因为他们唯一找到的可以匹配的脊髓有变异可能。但别无他法，为了救韩玲玲，他答应了黄医生的全部要求。
这件事情一晃已经过去二十一年了。林浩天每每想起来，心里有些痛楚，也有几分感恩。由于当年那次事，刘小海险些进了号子，而韩玲玲差点成为植物人。林浩天却却终于娶到了一心一意爱着的女人韩玲玲。虽然后来，韩玲玲恢复的还不错，但是命运弄人啊！他们唯一的孩子在八岁那年已经因一场车祸而残废。尽管肇事方一次赔了35万元，但孩子总是一瘸一拐地走在街上，让人在后边指指点点，那孩子表情整天也是痴痴呆呆，让林浩天心里很不是滋味。而车祸的肇事人竞是刘小海的弟弟刘小东。这让林浩天心里很不是滋味。刘小海已经是一个上市公司中天集团的总裁了。刘小东是私下叫人了了这事的，他哥哥刘小海浑然不知。林浩天是一个公司的会计师，有韩玲玲的相伴，日子过的清苦而殷实。这些年韩玲玲的病情时好时坏，一天天憔悴了许多，鱼尾纹深深地烙在芳华不再的脸庞，她整个儿人精神压根回不过神来，有几分抑郁，几分沮丧。随着两个儿女的长大，林浩天的压力越来越大。一个快要嫁人了，一个大学面临毕业找工作，他整个人一天天瘦了，白发过早的爬上了鬓角。
谁能想到刘小海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和人干上了，他们在泉城市外的废弃工厂里，双方聚集了上百号人拿着钢管砍刀三角铁等惊动了泉城市公安。深夜里凄厉的警笛声刺穿夜空。韩玲玲问睡在身边的林浩天，出啥事了?不知道么！明天我问问同事。睡吧，咸吃萝卜淡操心，管社会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干啥呀！谁知道刘小海的儿子的对手正好是林浩天所在公司的副总赵文刚。
列车其实刚刚驶出关中平原，车窗外，一望无垠的麦地坦荡如砥，那些收割已空的远方那么辽阔，那么让人神往。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林浩天为了生计，为了还清家里的债务，不得不横下心来奔赴未知的远方。没有人知道他内心莫名的忧伤正如麦茬一样，一根根扎入内心最柔弱的地方。
（未完待续……）
『关注啸鹤艺术 精彩无限』
欢迎投稿交流
专业引领乡土中国文化
时刻温润精神心灵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