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润芳《腊梅花开了》
文/润芳
【作者简介】润芳,原名申芳玲,教师一枚。兴趣广泛,而无一专;无事宅家,养花饲狗。率性固执,豪爽仗义,人送外号“独行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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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刚交一九,朋友圈里同学发来图片,公园里的腊梅花开了,喜欢地去赏花喽。
“枝横碧玉天然瘦,蕊恋黄金分外香。”褐色的枝干上一朵朵的腊梅花,疏密有致,温润典雅,隔着手机屏似乎都能闻到它清幽的香气。
关中的冬天,近些年很是萧索乏味。一个冬天,常常是灰沉沉的天,干燥的空气,挟尘的冷风,很难下一场像样的雪,公园的几丛腊梅便是这混沌冬天的胜景。
去年立春前去半坡博物馆逛,那天寒冷阴沉,飘了几点雪星子。走进院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循香看去,南边两排房的北墙前,有几丛腊梅,繁花满枝,高而茂盛,许多游人近前来拍照,一个姑娘拿着手机看左右问道:“这什么花啊?这么好看,这么香。”我也用手机全株、局部、特写,照了十几张,打算回去配段文字发朋友圈。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实在的,这几丛腊梅点亮了这所院子,使人顿觉这古老的半坡有了生机。
半坡园中的几株腊梅,花大而香浓,黄瓣黄心,蜡质清透,形似吊钟,百度了一下,这几株腊梅应是金钟腊梅。同学在公园拍摄的腊梅,也是金钟腊梅。河南鄢陵有一个古老品种——素心腊梅,淡黄白心,花大香浓,形似荷花,最为有名。还有黄瓣紫心的磬口腊梅、虎蹄腊梅;从图片上看,狗牙腊梅外部花瓣色淡形尖,里边花瓣紫色的条纹似血丝,看上去不大舒服,是腊梅中形象较差的一个品种。
开在严冬的腊梅,即是花满枝,你要形容它,用“繁”、“闹”、“艳”这些词总觉不合适,腊梅没有繁杂的颜色,只是脂玉般清丽的黄,远看近看,都是静而幽,不乍眼,不以色示人,只留香聚众。
腊梅,原作“蜡梅”。《本草纲目》载,“蜡梅,此物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似蜜蜡,故得此名。”鲁迅笔下就写做“爬上花坛去折蜡梅花”,而汪曾祺则是用花丝把“冰心腊梅”穿起来,清水养在白瓷盘子。一字“蜡”,一字“腊”,两字同音,花又开在数九寒天,叫着叫着就成了腊梅。
是梅不是梅,有什么重要?爱花人看花,花的美,只要合了个人心意,就好。
说起来我与腊梅花有着浅浅的缘分。我生在岁末年底,父亲给我起名“腊梅”,却遭到婆坚决反对:“女子娃叫这名,苦太重。”
为什么会这样?生活苦不苦与蜡梅有什么关系?
从前村子里烧煤很困难,要去几十里外的矿上买。
几个人拉着架子车,坐渡船过了河,翻几条沟,来回六七十里土路,全靠两条腿走着去再走回来。去时空车尚可,回来一车石头沉的块煤,上摞两口袋末子,没有三四个壮劳力,从坡上拉不上来。所以每年入冬前买煤时节,大家约好时间,几家子一组结伴去,路上好有个照应。人口多的大家子一年中需要跑两次。家里缺少男劳力,如果经济宽裕,可以雇人拉,日子紧巴的,只能望煤兴叹。
天不亮出发,如果碰上当天买煤人多,排队等候时间长,回来就满天星斗了。而一天的干粮就是从家里带的几个冷馒头。拉煤的人辛苦,家里的人担心,傍晚没回来,会打发孩子去村口看几次,远远看见车子,孩子会飞跑着回来报信,听到平安回来,一家子才能放下心来,女人们赶紧烧火下面。
那时煤只用来烧火做饭,冬天是不敢用煤取暖的。
腊梅——拉煤,家乡话这两词读音完全相同,婆没有读过书,怎能明白“腊梅”非“拉煤”,只要听着音一样就不行,所以这个名字未正式使用就被婆彻底否定掉。少年时,读了几本书,开始耿耿于自己后来这个正式名字,比之腊梅要“土气”,心里边对婆颇有微词。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哪知一碗热饭包含了多少辛劳,又怎能体会婆地担忧?
虽然没有用,几十年“腊梅”这个名字我却一直记着,没有忘。
前几天,翻看学生时代的一本旧诗集,书中间竟然夹着一朵腊梅花,花干了,颜色变成黄褐色,我拿起来,闻了闻,香味全无,具体哪一年夹在书中的,已全然忘了。但教学楼前的那两块长方形花圃,大样还记得,夏天里面开满了太阳花,太阳花最旺的时候,就该放暑假了;等到冬天,花圃里的几株腊梅开了,我知道快放寒假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