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3)目击者说|小说

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2)一切都值得怀疑|小说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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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者言
众说纷纭。
死者的生活历程一幕幕回闪,层层揭开复杂多变的身世。
当了作家的初恋情人,出身不明的儿子,被残酷蹂躏后的沉默,不为丈夫所知的巨额遗产……
几乎平静的家庭,隐藏着畸形的内核。
案发前夜在外赌博的丈夫,黎明时分长达两小时的神秘失踪。
警报声中神秘的身影。
没能转正的售票员,保险业界的传奇人物,被原上司太太从岗位上拉走的主管,谜一般的死亡。
12
王老先生,第一目击者:
我叫王一安,今年70岁,退休前在35中学教书。
这房是我儿子买的,99年吧,要么就是98年,反正是99年春节后住过来的……
儿媳妇节前出差,临节没买上回来的票,耽搁了。好容易买着票,说3号早晨到。电话里说,耽搁了几天,顺便买了点东西,让去接。我就寻思着,早点儿给他们备早点,好早点儿出发,怕路上不好走。
这就比往常早出来了。也就半个来钟头吧。
谁想,遇上了这事儿。
我吓傻了,那血噗噗地喷哪!
我觉得,她当时还没死,觉着她想跟我说:“大爷,您救救我吧……”
这孩子我认识,还帮我办过保险呢。挺干净利落个人儿,比我住得高,好像是……16层……
啊?您问后来呀?
后来,好多人都下来了,我儿子也下来了。把我扶起来,扶回家。儿媳妇也没接成,到了,还是自个儿打的回的家。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就那样儿,走哪儿都瞎买……
您说,这好好的,怎么就跳了楼呢!
爱人?孩子?
没见。
这您就得问16层的了……
哎哟——这多亏我心脏没毛病,换个胆儿小的,吓也得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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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剑,王老先生的儿子:
我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她老公。
干保险的,都挺讨厌的,没事儿尽蒙我们老头儿了。
我比较忙,很少在天亮的时候在家。
住楼就这点儿好,谁也不认识谁,谁也甭管谁的事儿。
不过,警察同志,您可得给我出个证明,不然保险公司不给定损,我那可是新车!
顶盖儿都瘪了,您说她往哪儿摔不成……
噢,那照您这么说,还是我停错地方了!
我们有辆车就该着了是怎么着?!
您可不能这么说话,我可懂法……
不知道不知道!
我没义务回答多余的问题。
要不咱们找律师谈……
我能洗车么?
又脏又臭的,别再摔出屎来……
您说什么呢大哥!这年头,谁同情谁啊!有人同情我么,您算算,得多少天不能用车,明年得多交多少保险费,里外里耽误多少时间和金钱!
人死了也就死了,活着的,总还得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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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玉蓉,王剑的妻子:
您甭问王剑。
他在这家,也就跟个魂儿差不多,成天不照面儿,还不如问我呢。
别瞧我当时不在,可我认识小蒋。
哎,哀大莫过心死!别瞧她挺活泛挺能挣的,其实也就剩个儿子了。
女人图什么,反正我看不是钱。
您说现如今,这妇女都解放成什么样儿了,谁不想追求幸福。
可依我看,小蒋就没什么幸福……
具体说不上,反正觉着她不快乐……
她没给我办过保险,给老爷子办过,我爸妈也给办了。
不过都是她让别人给办的,说这样更好。
我俩孩子正好一边大。
她可算早育了,我像她那会儿,还在学校念书呢。
她说她文化不高,都是自己傻干出来的……
对孩子真是上心。
我问她:干吗不把孩子搁跟前啊?她笑,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就觉着问多了。
我觉得,她那口子肯定有毛病,不是吸毒就是赌博,要么就是性变态,反正不像正常人,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琢磨着,她怎么也得个三五十万家底,干吗不单过呢……
这还用什么根据啊,人都死了。
要说,也不能说没有,有那么几回,她走路的样子怪怪的。男人也许看不出,女人一看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底下不合适。
您想想,孩子都生过了,一般还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女人啊,反正不是这儿苦就是那儿苦……
所以呀,所以才要加倍努力,争取幸福!
嗨,我就这么个人,心直口快,您可别见怪。
就是自杀,也八成是她家男人逼的!
警察同志,我强烈建议惩办那人!
也兴许就是他扔下去的!
那可才早晨不到六点喂,人八成还睡着呢。
反正要是我,寻死肯定得挑晚上。
您一查就能知道,我觉着有可能……
什么?外遇?!
别逗了!
这您就不懂了,女人都没外遇。一有孩子,心全铺在那儿了。
倒是男人,兜儿里有俩臭钱了,老婆也老了,求着结婚时候说的漂亮话儿,就都当屁放出去了。什么忙啊,应酬啊,多一半儿都那儿打掩护呢!看《手机》了么,就那么回事!
我们那口子就俩手机,有一个连我都不知道号儿,您说能憋好屁么!
哎,对了,警察同志,能不能帮着查查我们家那位的情况?我总觉着他外边有人,可就是没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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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跃进,死者蒋妍居住地居委会主任:
我真没什么可说的。
这儿的人,哪儿来的都有。就地上楼的不说,还有单位分配的、拆迁的、自己买的、外租的……
噢对了,您可得盯着点儿姓罗那小子,他好像要把房租出去。
什么?那他住哪儿?
那我哪知道,他也没通过街道啊。
我们这个班子,是大伙儿选举的,我是第二任。
小蒋人不错,挺能干的,又不张扬。还义务帮社区办过好些事儿呢。
01年,要么就是02年,姓罗的小子打媳妇,让街坊告我这儿来了。
我们就得管哪,得教育啊,他还写了个保证书呢,喏,就这个…
当然是亲笔,我盯着他写的!
都什么时代了,还打老婆,男人要是没出息吧,就没治了!
姓罗的小子屁股不干净,犯过案,要么怎么让单位开除了呢……
嗨,平时都是些个杂事儿,不像老早先住平房胡同。进了楼,就谁也不理谁了,什么厕所、水管子、电表,一家一套,谁也甭沾谁的便宜。
这片儿也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个丢自行车。
小蒋的事儿,可把大伙儿吓坏了!
我老早就到了,还跟派出所老赵说话了呢。
妈呀,现在想起来都做噩梦!
您想,就那么大个腔子,能有多少血啊,都倒腾出来了,哎哟喂……
罗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没犯过什么事儿。
孩子?没见过。
好像从来都没来过,这您得再问问他们邻居。
小蒋是个明白人。
那孩子,是不能跟他爸在一块儿。
那罗春肯定耍钱,没跑儿!干那么多年街道,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肯定不在这片儿。
我们这儿没耍钱的,逢年过节,亲戚朋友小打小闹的不能算,我们家还玩呢。
小蒋在外头怎么样我不知道。
干她们这行的,接触人肯定少不了……
那不至于,她可不像那种人!
要说外头有人,那肯定也是罗春!
这吃喝嫖赌,是一根绳儿拴着的,有这样,就有那样。如今这么开放,洗头屋洗脚房的满街都是,有几家是正经干的,又有几个正经人去的,谁没事儿闲得上他那儿洗脚去啊。
小蒋周周正正的个人儿,要是我妹妹,就得劝她离了。
可咱是干什么的啊,劝和不劝离呗。
离婚?没听说过……
要是那样儿,说不定,就是罗春那小子干的!
那可太缺德了!
那可是犯罪!!
你们得管哪……
啊?罗春写的保证书?
当然可以,您拿走吧,人都死了,还保证什么呀……
你们可得管哪!那可是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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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志,莲花东里小区物业管理公司经理:
通常,我们只管物业,负责房屋建筑、配套基础设施之类的问题,居民情况不了解。
不是有居委会吗?怎么找这儿来了,您这带响儿车往门口一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了呢……要么……您——长话短说,我们工作头绪也很多啊……谅解!谅解啊!
小区物业基本正常,有个别装修破坏设施的情况。
这也不新鲜。
您说的这户,在我们这儿没什么记录,这可以查一查……
噢,这儿,物业费取暖费基本按时交,都是姓蒋的签的字,就是死者吧?
在拆迁户里算很配合了。
听说,他们家挺富裕的。
噢,这儿还有,煤气管道阀门更换,纱窗更换,各一次;更换纱窗的工人已经走了,煤气是煤气公司干的……
车位?
都是临时的,我们也不收费,没法收,谁交啊……想停哪儿就停哪儿,基本上是吧。
我们的重点,是那些破坏设施的人家。像他们这样的,基本没什么接触,我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
钱保顺,原莲花东里小区保安:
我十一前就让他们辞了。
不想回去,找老乡帮着又介绍了个工作。别的小区,还是保安。
那天回来取行李,说一早就上班。
我还跟值班的弟兄聊了几句呢,说以后常联系什么的。就听里面汽车叫,我俩谁也没在意。
后来,我扛着行李出来去车站。那人急猴猴地从身边过去,伸手拦了个出租。那车号我记得,挺有意思的——5678。
人没注意,男的,穿个黑立领,不大认识,但肯定是小区里的,有我这么高,三四十岁的样子,住里边哪个楼吧。
因为老是半夜三更的进进出出,就记住了。
后来,听他们说,那天汽车响,是有人跳楼了,还是女的。我就想起那事儿来了,就向你们反映反映。
该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车?红的,富康吧。
那人啊——就那模样,我想想啊……
哎,警察同志,要是我反映的情况有用,是不是能有奖金啊……
马福根,莲花东里小区保安,案发当时小区大门值班人员:
顺子说的那人,我也见了。
车是没见着,七点以前不让出租车进。
那人是18号楼的,他自己说的。
有一回他拉了一车什么货,都装着纸箱子,我拦下了,他说他18号楼的……
汽车响的时候,我没去看。
汽车老响,没什么新鲜的。
我们不去,保证没进外人就是了。
你去了,他车要是有毛病了,还得找你。我可吃过这亏,跟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顺子说走,那人才过来的,低着头,挺着急的样儿,走得老快了……
啊?那时候?汽车早不响了,得不响了几分钟了吧。
那人啊,穿得挺像样儿的。黑衣服吧,要么就是深蓝深灰什么的,天还没大亮呢。
长什么样儿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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