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度过 | 生命需要寂静的滋养

在马衔山宿营

在城市,很难寻得清静。即就是关门闭户,也难阻隔各种人为的噪音。佛教寺院应该是清静之所了,但也难得清静,那里终日晃荡着无所事事和心怀各种私心杂念的游人,香烟弥漫,闹哄哄地乱做一团;我最厌烦去的场所就是百货商场和超市,在这样的场所我感觉迟钝,六神无主,心绪烦乱,浑身不自在,身上一阵阵冒虚汗;置身于街头巷尾,在人群中,我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了无生趣,生命卑微如蝼蚁;但是,当我独自在荒野、在高山、在田野、在草原上骑车、漫游时,我才能感受到自身生命的尊严,即使了无生机、即使电闪雷鸣、即使地冻天寒。

骑单车向宿营地出发

为了能独自一人呆一会,为了享受平静、孤独和安宁,每年,我都要在远离人烟,视野开阔的野外独自扎帐宿营。在兰州周围,能享受寂静与美丽风景的地方并不多见。我比较常去的地方是马衔山。马衔山为甘肃省榆中县与临洮县交界之分水岭,地处兴隆山南侧,呈西北、东南走向。它东连定西,西望永靖,北抵榆中,南达临洮,雄踞于25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山顶如平川,宽约8至10公里,长约40至50公里,为兰州第一高山,也是黄土高原内唯一超过3600米的高山。衔山大气磅礴,壮美异常,地貌景物奇特,一年四季风景各异。这里有清新的空气,有葱绿的森林,有丰美的草场,是重返大自然的最佳场所。

我的晚餐

落日

一个人宿营的好处是寂静,不用说话。马衔山没有手机信号,上不了网,也打不了电话,真正的遗世独立。白天,游人有但不多,晚上,整座大山只属于我一个人。先支起帐篷,然后做饭、吃饭、喝茶,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夕阳西下的时候,披一身霞光,蹲坐在山头默默地往山下望去,森林、洮河、村镇,风光延绵几十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跌入山坳,远处已经模糊不清,我就那么蹲坐着发呆,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不知不觉间天就彻底黑了下来,鸟的叫声逐渐销声匿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徐徐清风在我身边回旋。山下人间灯火零星可辨,离我很远,天上群星闪烁,离我很近,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在天空的映衬下黑黢黢的山影依稀可辨。很远很远的地方闪电一明一暗,传来阵阵低沉的雷声。这样的寂静和远离尘嚣,使得我心平气静,内心深处生活的激情在慢慢消散,我深深地陷入静默,以致于麻痹了,在寒冷和睡意的驱遣下,我很不情愿地钻进帐篷睡觉,但是躺下来后,却睡意全无,思绪就像随风飘荡的纸片,高高低低上上下下忽左忽右地飘飞不定,意识像香炉里飘出的青烟,时断时续若有若无。一夜听着风声、隐隐约约的雷声,还有不知名鸟兽的叫声,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迷迷糊糊。早晨,被鸟叫声唤醒,钻出帐篷,天已大亮,天空明净如洗,太阳还没有升起,草地上全是露水,才走几步,鞋和裤腿就全湿了。半山腰以下全是云海,我站立的地方成了云海中的孤岛。彤红的太阳从云海中升起,瞬间,雪白的云海从我近处到太阳之间渐次变得彤红,随着太阳的升高,云海也慢慢升腾了起来,遮住了太阳,只一会功夫,我就在云里雾里了。待云雾散尽,阳光重新普照大地,到处金光灿烂,草叶上、花瓣上的露珠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我在草地上随意行走,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逡巡,身心好似经过了洗礼,去除了沉积的浊气和污垢,变得轻巧通透,干净明澈;我情绪高昂,神志清明,感觉好像获得了新生,心里不断升腾起莫名奇妙、无可言说的喜悦。

日出

闪电将天空照亮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认为,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对精神的追求应该超过物质,对境界的追求应该超过知识。人和人的不同主要体现在精神和境界而非物质和知识。精神和境界的提高主要靠修炼,通过修炼强化自我,使自己内心自给自足,自主自由,寻找真实不虚的自己。一位禅师曾经说过,挑水、砍柴、扫地做饭就是修炼。修炼纯粹是个人的事,没有定法,也是一种无法交流、无法共享、无法相互理解的事,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弃绝一切图像、思想、感情、语言、知识、经验,进入太虚之境,这种境界是无限的,是无法以文字、形象的有限性去解析的,就好像用最初的原始语言无法解析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草叶上、花瓣上的露珠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

1845年3月,梭罗身揣一柄斧头,孤身一人,在无人居住的瓦尔登湖边的山林中,自己动手,在瓦尔登湖畔建造了一个小木屋,并在小木屋住了两年零两个月又两天的时间。他认为这是最符合理想的生活模式。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梭罗自食其力,在小木屋周围种豆、萝卜、玉米和马铃薯,完全靠自己的双手过了一段原始简朴的生活。并在此之后根据自己在瓦尔登湖的生活观察与思考,整理并发表了两本著作,即《康考德和梅里马克河上的一周》和《瓦尔登湖》。梭罗认为我们的财富应该用我们的闲暇时间而不是拥有的财富来衡量。衡量财富的最好尺度是我们的需求满足后所剩下的时间。这就意味着你的需要越少,你就越富有。梭罗对自己的哲学实践得最好,每年他只需要做几个星期的体力劳动就能维持他的简单的生活方式。

森林、洮河、村镇,风光延绵几十里

我们整天忙忙碌碌,朝九晚五,加班加点;我们委曲求全,讨好逢迎,卑躬屈膝,无非是想住更大的房子,开更高档的车子,满足自己可怜的虚荣心。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说,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度过,这样的人生经得起省察吗?像梭罗一样,我也很想从容不迫、简单快乐地过活,剔除无关紧要的一切,只面对生命中最主要的东西,享受生命的精华。我时常梦想着离开城市,住几间平方,种几亩田地,这看似简单,其实很难,而且这种难还难在心里,不是金钱所能解决的难。如果这样的生活是卑微的,有谁能证明给我看,怎样的生活算是高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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