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文学 | 殷国然：夏娃（闪小说）

文： 殷国然 / 图：堆糖

乡土专栏主编 / 朱保彰

夏娃年轻时，街坊四邻惊呼为天人。

模特般高挑的身材，天使般精致的面容，秋水般闪耀的大眼睛，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长长的垂到屁股下面。走起路来袅袅娜娜，仿佛飘动的一朵云，好似飞舞的一朵花。赏心悦目，馨香四溢。

夏娃家的小院一角，植有一颗杏花树。葳蕤繁茂，枝叶纷披。尤其春天，浅粉色花开满枝，纷乱跌压，引来蜂飞蝶舞，煞是好看。隔着院墙，就能欣赏到美丽花色，就能嗅到沁入心脾的芬芳。

那时夏娃唯一的女儿还在上学，跑长途货车的丈夫隔三岔五回来一趟。周末傍晚，沐着夕阳金黄色的光辉，人们总能欣赏到一家三口在街头巷尾缓慢散步的温馨场景。

后来，女儿大了，去了外地。隔三岔五的，人们还能看到男人和夏娃携手漫步的身影。从那时起，渐渐就有其他男人趁男人不在家，开始出入夏娃的家门。年轻的，年老的，英俊的，丑陋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流言蜚语开始流传，渐渐的在小巷，在四周，在小城漫溢……

不知什么时候起，人们再没见过夏娃的丈夫。连夏娃的女儿也藏影匿踪了。每天只有夏娃一个人进进出出。仿佛这个家里，从来就是她一个人似的。

春天，杏花还像往年那样盛开，粉红满枝，纷乱跌压，招蜂引蝶，美不胜收。一年又一年。

夏娃老了。高挑的身材萎缩了，皮肤松弛垮塌，枯黄的脸上，灰褐色的云斑层层叠叠，眼皮肿胀，黯淡无光的眼神收尽昔日明媚，显得暮气沉沉。尽管大辫子仍像曾经那么长，垂到屁股上，但已褪去色泽，仿佛秋天绿意中泛出黄痕的枝叶，摇摇坠坠，马上就要随着凉风飘落。来来往往的其他男人全都不见了，像在空气里蒸发了，又像钻进了地缝。

只有院里那棵杏花树，忠实地陪伴着夏娃，一到春天，就开出满树花香，驱散着夏娃的寂寞，让她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