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丝雨细如愁不知哪一片云霓能朦胧你的忧郁?黄昏如血的夕阳可是你滴下的叹息?——华丹《目光》99年5月7日,我给揚宗琨(Jariĉ)发寄一封信件,内有我给他拍的几张照片。又过了几天,我收到5月6日揚宗琨(Jariĉ)给我发寄来的会议照片。5月15日,揚宗琨(Jariĉ)在收到我7日寄出的信件和照片后,给我来信。其时,他尚未到医院确诊,但可能内心已有了某种预感,他在来信中简略回顾自己的一生后写道:“”飞花轻似梦,丝雨细如愁”,你怎么译,译出来还有诗味吗?”这是从秦观的《浣溪纱》中取出的句子,原为“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我曾在数年前,以汉语词牌中的“采桑子”格律,用世界语译写过这两句:PETALOJ KAJ PLUVEROJLa fiirtantaj petalojKaj fabelasKaj tenerasKiel sonĝo leĝeras.La senfinaj pluverojKaj ribelasKaj liberasKiel spleno rondelas.我把译稿抄在纸上,并就古诗的翻译乱发了—通议论。我不知这几行译诗是否可给他的悲凉的心境带来些许的慰藉,或是以诗浇愁愁更愁。但信还未发寄,即有朋友电话告之,他已初步诊断患了癌症。我折开信封,想再加写点什么给他寄去,但在灯下坐了一夜,却不知怎样下笔。我不知怎样去安慰这位多灾多难的前辈兄长。我停下了笔,沉默着,最后装作先不知他的病情把原信又封上发寄给他,心里祈望着可能只是误诊。直到有一天,一位朋友在电话中告诉我,揚宗琨(Jariĉ)的病已确诊,他在病中念叨着你,说你还不知他的情况。这时,我才给他写了一封问侯病情的信,并列举了一位亲友战胜病魔的事例。七月十六日,揚宗琨(Ja七月十六日,揚宗琨(Jariĉ)给我写了一封信,由于此后他的逝世,这封信就成了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并且也有可能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封信)。揚宗琨(Jariĉ)在信中写道:“……特别感谢你的来信,对我与疾病作斗争的鼓励。我本来对于生死二字,看得不重,如果要谈死,似乎已经可以死过好多次了。生死命尔,复何言哉!只可惜近日再也不能和你在信中畅谈了,……我也想我会再次逃过这次磨难的,Esperantista koro ĉiam vervas,Esperantista vivo ĉiam verdas。绿色多么可爱,生活多么美好!……如能病好,当在桂林疗养……体力不支,不多写了,上苍佑我!”信纸上有几处水滴洇湿的痕迹。我不知这是他半卧病榻手臂颤抖时晃下的点滴茶水,还是他在忆昔抚今时心潮起伏洒落下凝集于心头的苍桑之泪。其后不久,我又给揚宗琨(Jariĉ)去了一封信,但他因病已不能回信了。八月底,我去越南开会回来,稍事休整了一下后,于九月二日给他发寄一信,叙述越南之行的所见所闻,并附上几张图片。但他已无法看到此信了。信还在途中时,他即已魂飘冥苍。“Esperantista vivo ĉiam verdas,esperantista koro ĉiam vervas.生命之树常绿,E者之心常热。”这是我给他写的第二首诗中的最后二行。揚宗琨(Jariĉ)在其生命的最后两个月中,不时念着这两句与病魔抗争。他还想战胜疾病,继续为世运作贡献。揚宗琨(Jariĉ)没有留下遗嘱,没对后事作任何交待,这正说明他没想到病魔会这样快就吞没他。上苍没有佑他,反而象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对他在世界语运动中的那种热情,在人生中的那种奋争;那种不动声色中蕴涵着力量,不露棱角中涌动着精神的个性心怀妒意,给他降下了太多重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