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阵痛（四）
阵 痛
刘景岗||湖北
四
尽管文京在张河镇成功地盘活了几家小厂，他心中并无多大的成就感。他最大的期待是盘活目前本镇最大的企业——张河医用材料厂。这家市级骨干企业一年给国家贡献的税收近200万元，占全镇工业税收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以上。也是当年全市纳税前十名的大户。
而目前这家企业银行贷款达1700多万元，应付货款也近千万，还有大量企业员工的集资款欠账，而企业流动资金几乎为零，当时，摆在政府面前最大的难题是必须让企业运转，只要在运转，债主们就可以看到希望，银行就不会强逼偿还贷款，客户与市场就不会丢失。无奈之下，文京与任厂长一道找到毗邻的杨市镇一家扎花厂借了价值80万元的棉花，送到邻近的浩江县的一家纺织厂，让该厂纺成棉纱后拿回来迅速启动工厂的生产。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棉纺厂将棉花纺成棉纱拖回来时，一整车价值近百万的棉纱竟被一个债主劫持了！当伍厂长赶到镇里向文京报告这个坏消息时，一脸焦急和无奈。这位债主，也是一个集体企业，在汉州市西的浩江县，车是在浩江县被劫的，那里人生地不熟，怎么办？
文京当即立断，组建了一个营救小组，由他本人带队，带上了一位分管工业的副镇长、派出所长、办公室主任，赶赴浩江县。
浩江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是汉州市人，与文京相熟。文京首先登门拜访，找到了江副县长。老乡见面，接待还算热情，也给所辖的派出所长打了电话，要求他配合做好车货放行工作。
文京总算松了一口气，有副县长的指示，有派出所长的配合，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他信心满满地来到了劫持货车的所在地派出所，找到了张姓的所长，没想到那完全是一派陌路相逢的架式。
张所长一脸不屑一顾的神情，冷冷地对文京说：“听说你们欠人家的钱，要放车放货很简单，把钱还清了我负责把车给你们护送到指定地点。”
文京说：“刚才江副县长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
张所长说：“江副县长并没有说你们不还钱，我们放车放货，如果江副县长有这个明确的意见，我遵照执行。”
万般无奈，文京只好拿起手机，给江副县长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江副县长在电话里打起了官腔：“文书记，我的所长说得在理呀，你们光屁股登茅坑，我不能给你擦屁股啊。”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顷刻间，文京从希望的巅峰又跌入失望的谷底，看来，此路不通。
正当文京一筹莫展的时候，带去的派出所长走过来对文京说：“文书记，我有一战友在这个地方做饲料生意，做了这些年已财大气粗，经常向我吹嘘这里的人脉很广，我们不妨找他碰碰运气。”
万般无奈之下，文京只好勉强同意：“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
你还真不敢相信，派出所易所长电话过去，那位老板马上就赶过来了，相互介绍之后，这位陈姓老板信心百倍地说：“小事，小事，我到宾馆开个房，你们先休息一下。这位厂长是我的一位弟兄，我马上把他调过来谈，让他立即放行。”
到宾馆安顿下来后，接下来就是焦急地等待，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已是下午六点半，易所长的手机总算响了，陈老板告知他在城关镇一餐馆设宴接文京一行过去。
匆匆赶过去，没等进包房，陈老板便把文京和易所长叫到一隐秘处，对他们说：“文书记，让您等久了，你们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还要那个狗屁任厂长破费一点，我请来的林厂长，刚才跟林厂长说，债要回去了你也捞不到一分钱，不如得点实惠，他开始还扭扭捏捏，最后总算同意了，说江湖可以，不要现金。我看给他弄一箱五粮液，几条烟就行了，还有一条，千万不要任厂长出场。”文京听罢，马上安排任厂长去购物，然后与陈老板一道进包房。
对方林厂长到底是跑江湖的，谈吐豪爽义气，喝酒一口一杯，为了企业，文京当天也豁出去了。
那位林厂长仿佛找到了知音，喝空第三大杯后，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搭着文京的肩膀说：“弟兄，不，文书记，今天这个态我表了，车货你们拖回去，等厂里生产有钱了，再还我钱！”
文京握着林厂长的另一只手，兴奋地说：“请林厂长放心，只要企业一有转机，我们一定优先还你们的钱。”
这边还在热火朝天地喝酒，林厂长已安排人带任厂长及司机一行去弄车，一直闹腾到晚上九点多钟，酒局才在豪气冲天、热烈而融洽的气氛中结束。
看到完璧归赵的车与货，文京带着酒意地问：“他们把车和货放在哪里了？”
任厂长马上凑过来说：“他们把车与货藏到离城区还有八公里的一个废弃的砖瓦厂车间里，车的四个轮子都卸了，要不是陈老板面子大，这车和货压根是弄不回来的！”
驱车走在浩江县大街上，此刻浩江县大街灯火通明，往来车辆穿梭其间，车灯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已有八分酒意的文京心情格外舒畅，他心中暗自叹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刘景岗，男，湖北省仙桃市人。1958年3月生。大学学历，中文专业。当过知青，教过书，做过机关文字工作，担任过镇党委书记，市人社局长，市人大副主任，现退休。在职时，发表过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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