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功 | 逃票
杨万功,本名杨福平,河南省安阳县铜冶镇人。本科学历,职业经理人,河南省作协会员。生于中原,创业与他乡,喜爱写作,稻粱谋更向往大道。1995年开始创作,20年来,先后在《河南日报》、《中国煤炭报》 、《大河报》 、《郑州晚报》 、《百花园》 、《小小说选刊》 、《小小说月刊》 、《大观.东京文学》、《家庭导报》、《湖州日报》 、《商丘日报》 、《京九晚报》 、《三月三》 、《世界华文微型小说》 、《鄂尔多斯日报》、《乌海能源报》等省、市、国家级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新闻稿件等二百余篇。
逃 票
列车在旷野上穿行。车轮与道轨“咣当、咣当”的碰撞声像砸在我的心上,令我震颤不安。
我坐在返途客车上,无心与邻座谈话交流,无心看杂志小说,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能躲过查票。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这时,列车上的广播响了:各位旅客你们好?现在开始查验车票,请大家不要来回走动……我像个罪犯,广播员的声音,就像是敦促让我去投案自首一样,听后恐慌不安。但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硬着头皮在扛。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事情。那时我二十岁,在郑州一所煤炭工业学院上学。家庭困难,手中缺钱,听别人说在火车上可以逃票,就开始仿效。其实当时的票价也不贵,仅4元钱。不过,那时的物价也便宜,一碗烩面才6角钱,省上一次车票钱几乎可以省下3天的生活费。有这样的诱惑,自然要冒险一试了。
逃票并非易事,即使躲过进站、车上的检查,下了车出站的关卡也不好逃脱。
第一次逃票,在几个小时惊慌不安的煎熬中躲过了车上的检查。下车后,却不知该如何出站。为了躲避检查,只得沿着与列车来时相反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往回走。好在没带啥行李,没有引起铁路工作人员的注意。
当我逆着列车来时的方向走了近2公里后,才遇到了一座立交桥。于是,我便沿着立交桥的一侧下去,才绕进城里。尔后,一路打听,七弯八拐地走了好几道街,才找到开往乡下的公共汽车站。估算下来,逃这次票要比平常多绕六、七公里路。这仅仅是多走的路程,心里那种紧张、害怕的程度就更不用说了——绝不亚于一个躲避追捕的逃犯轻松。
然而,尽管逃票的风险很大,三年大学期间,我还是侥幸地逃了几次票。
第一次逃票时,怕见乘警、列车员,不敢和邻座的人说话,心里像揣着个兔子一样“砰砰”乱跳,头上不时地冒冷汗;躲在车厢一角,要么低头不语,要么目光朝向窗外,做贼似的,躲着别人的目光。但为了节省那区区4元的车票钱,还是违心地去做了。
第二次逃票时,好像听谁说过,下车后直接往前走50多米,右边有个小门,是车站工作人员进出站的通道。我照着试了试,还真是那样。这次,我没绕多少路就出了站。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胆子稍大了点,又侥幸逃了几次票。
这种事情是在经济拮据,生活窘迫时,违心、冒险所犯的错误。它和赌博不一样,不会上瘾;事后常常会受到良心的谴责,那种心神不宁、纠结矛盾的心理久久挥之不去。假如手头宽裕,没人愿意去冒那个风险。
有次去广州,在列车上看到乘务员和列车上的其他工作人员手里拿着电警棍、胶皮棒把那些逃票者从座位底下和厕所里揪出来搧耳光、拳打脚踢;把他们的行李从窗户扔到车外……我当时被吓得脸色惨白,感到那些被惩罚的人仿佛就是自己---是多年后,自己在为过去的逃票行为买单。
在列车上,我还见到过另一类逃票族。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群体。这些人是在列车上兜售食品或小工艺品的商贩。他们可以从甲地上车,到乙地下车,然后再乘其它车辆返回,来回不停地穿梭于某铁路区段之间,从没见这些人买过票。 虽然他们乘车不用买票,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听知情的人们说,他们是以暗箱操作的方式给列车工作人员付过费用的。
进入二十世纪后,社会就业率高了,人们的经济来源也拓宽了,尽管仍然出现像春运期间那样车票难买,旅客滞留的现象,但逃票这一特殊时期的畸形产物却已基本消失。
随着年代的久远,逃票的事情虽然已经成为陈年旧事,但在我的心灵上却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毕竟它曾让我的心为之颤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