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史经典｜《甘达星人》: 绕不出的克莱因杯

《甘达星人》改编自让-皮埃尔·安德烈文的原著，完成于1988年。作为阿内·拉鲁的最后一部动画长片，《甘达星人》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其一贯的乖张绮丽的科幻画风。全片没有任何一个地球人类，架构了一个完全独立的甘达星作为大舞台，这也使得阿内·拉鲁的画笔更为妖艳纷飞，天马行空的设定层出不穷，这部封笔之作《甘达星人》也来到了一个新的创作维度，获得了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奠定者，最伟大科幻小说家之一)极大赞誉，是为隐没于影史的一部科幻遗珠。

初看这个甘达星球，有山有水，有阳光有空气，除了夜晚竟有三颗卫星高挂夜空，从硬件上来看这个星球与地球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得明显。然而，这里的生物生态链却与地球千差万别。甘达星球的主宰生物甘达星人，他们高挑健壮，蓝绿色的皮肤，尖长的耳朵，兽皮裹身能够进行初级的捕猎与农耕作业，有着人类原始部落的族群气息。然而他们的科技水平其实并不低，只是他们更依赖自然之力远超机器。说到这里，是不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画面感？2009年，詹姆斯·卡梅隆构建了一个令人如痴如醉的魔幻星球潘多拉，纳美人与甘达星人外表设定如出一辙。坊间戏言，《阿凡达》的剧情借鉴了著名电脑游戏《魔兽争霸》的主线，那卡梅隆舶来了法国科幻动画大师阿内·拉鲁的人设一定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还有一个族群也不得不提——畸形人，他们是甘达星人族群的一支变异分支。甘达星人曾进行过人体实验，实验是失败的，最终导致那批实验人员发生异化畸形。这批实验者却获得了特殊能力：预知未来、不老不死和简易意念控制，他们因畸形被族群抛弃，集结于地下隐秘生活。与任何星球一样，或者说与任何已知生态圈(即地球)一样，不仅拥有相对单一的食物链顶端支配者，甘达星也有着极为多彩的低阶生物。用于耕作的类牛家畜，长着坚硬的外壳类似一只甲虫；水中鱼群长着翅膀，跃上水面就能自由飞翔；藤蔓结出的并不是果实，而是孕育小甲虫的胚胎；类似蜗牛的软体生物乘群结队，用口腔器啃食草皮；鸟类，恩，这个星球唯一长得比较正常的就是小鸟了……阿内·拉鲁想象力爆棚，乱窜的思维付诸笔尖，甘达星人、畸形人以及各色丰富多彩的动植物共同构建了一个异色绮丽又不失可爱的独特星球。

甘达星球的宁静被一道石化光线打破，被光线击中的人们纷纷成为石化雕像。权力中心贾斯普的领导者派出年轻的特工西利瓦前调查原因。西利瓦从城市中心向甘达星的边际出发，经过一番调查，西利瓦终于查明真相。一群黑色的金属人，从时空之门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他们步调一致，没有思想没有个人意志，脑壳空空，只有服从。西利瓦跟随一群金属人进入禁忌之海，发现那里有一个巨大大脑实体，金属人奉其为上帝。西利瓦勇敢地与大脑对话，大脑自称名为孟塔摩菲，并不知道为何这些来自未来的金属人如此崇拜于他，他也陷入沉思。西利瓦回到贾斯普报告情况，甘达星人众志成城迎击机器人的入侵。一切抵抗都无法抵抗他们的前进，贾斯普议会告诉西利瓦一个惊人的消息：大脑孟塔摩菲也是他们曾经的实验品，但是由于其进化速度惊人无法控制，于是甘达星人的科学家们将他抛弃于海中央，并将该海域设为禁地。金属人攻击必定与孟塔摩菲有关，西利瓦需再次直面大脑怪注射毒药杀死他，拯救甘达星球。

畸形人的先知告诉西利瓦一句预言：千年之后甘达星毁灭，千年之前甘达星被拯救。当时西利瓦不解其中意味，知道再次对话大脑怪。孟塔摩菲告诉了西利瓦实情：时空之门通向千年之后的甘达星球，金属人是由千年之后的孟塔摩菲制造。他自己无法了解千年之后为何进攻现在的甘达星人，所以杀死现在的他于事无补(此处请忽略祖父悖论，理解为离线宇宙概念即可)，只有杀死千年后的自己甘达星球才能被拯救。西利瓦同意了孟塔摩菲让他沉睡千年。醒来之时，甘达星球已经完全变样，原本生物郁郁葱葱的星球已经被金属覆盖，这一切的幕后主导者就是老孟塔摩菲。历经千年的进化，孟塔摩菲老死的细胞硬化剥落形成黑色金属，这些老死的细胞即制造金属人的原材料，脑怪需要新的有机生命维持自己的生命，开启之门从过去运输有机生命作为养料。在依旧活在地下的畸形人帮助下，西利瓦再次向大脑怪发动攻击。最终西利瓦不辱使命，将毒药射入脑怪体内。孟塔摩菲死亡，未来的甘达星球开始坍塌毁灭，西利瓦、被俘虏的甘达星人和畸形人在时间之门坍塌前回到现世，千年之前甘达星被拯救。但是仔细想来，这看似大团圆的结局仍留下了无尽回想与疑问：未来的甘达星走向何方，有机的自然生命还是无机的机械金属？现在的人们依然无法对抗孟塔摩菲，难道只能再次经历千年的轮回，等待下一个平行世界的西利瓦覆灭甘达星球？看似拯救，实则仍将走向毁灭，深陷时空宿命的克莱因杯中。

(原刊于《看电影》杂志，经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