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秀致远 龙马精神——观周鸿石的水墨鞍马!
引言
身为雕塑家的周鸿石,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雕塑系。事业有成的他,为了进一步的深造,在雕塑艺术已经卓有成就的阶段又考入了西安美术学院国画高研班,潜心学习水墨。高研班的专业是水墨山水,顺理成章的是应该按部就班地画水墨山水,可是周鸿石的毕业创作却选择了水墨人物。毕业创作中是以水墨人物画创作折服同学的,老师们也交口称赞。跨界带来的是艺术的通灵感应,眼界的开阔和艺术创作表象方式的拓展。这,就是周鸿石,一个不断挑战和超越自我的人,一个有着不懈艺术追求的艺术家。周鸿石其后的水墨创作中,更倾心于鞍马人物题材。通过名师的指点和自身潜心专研,其水墨鞍马艺术创作上取得了较大的成就。
著名雕塑家画家周鸿石近照
一、周鸿石水墨鞍马创作
纵观古今中外,马与人类有着紧密的联系,尤其是在古代,马之于人类是必不可少的,占有相当重要地位,马在人类日常生活、劳作、征战等方面不可或缺。因此,马作为艺术形象在中国美术史是亦有较早的表现,在汉代的雕塑及画像石中对鞍马题材已有相当精彩的表现。最为驰名的如汉代霍去病墓前的《马踏匈奴》,艺术手法凝练,形象生动,气势恢宏。至唐代鞍马已形成独立的画科,艺术上也有显著进步,出现了韩幹、韦偃等鞍马画家。
唐朝国势隆盛,文化艺术得以长足发展。唐朝继承北朝尚武之风,对马尤为重视。加之由西域输入的大批良马,深为上流社会所喜爱。史载:“玄宗好大马,御厩至四十万,遂有沛艾大马,命王毛仲为监牧,使燕公张说作駉牧颂。天下一统,西域大宛,岁有来献,诏于北地置群牧,筋骨行步,久而方全,调习之能,逸异并至,骨力追风,毛彩照地,不可名状。”如其所言,在这种社会风气支配下,在唐,中国绘画中的鞍马题材有了质的发展。
盛唐之际画鞍马的名家有曹霸、韦无忝、陈闳、韩幹、韦偃等,他们皆在官廷供职,描绘的大都是御厩中的骏马。曹霸在玄宗时任左武卫大将军,曾奉诏写御马及《凌烟阁功臣图》。杜甫诗描写他奉诏画出“迥立阊阖生长风”的玉花骢的英俊,并发出“一洗万古凡马空”的赞叹。韦无忝除鞍马外还擅画游猎的鹰鹘杂兽。
韩幹、韦偃皆善鞍马并有作品或摹本传世。韩幹,得王维资助随曹霸学画,后取得很高成就。《宣和画谱·卷十三》:“韩幹,长安人。王维一见其画,遂推奖之。官止左武卫大将军。天宝初,明皇召入为供奉。时陈闳乃以画马荣遇一时,上令师之,幹不奉诏。他日问幹,幹越:'臣自有师,今陛下内厩马,皆臣之师也。’明皇于是益奇之。”韩幹“明皇天宝中召入供奉”,累次奉命图写御厩名马如飞黄、照夜、浮云、玉花等。韩幹重视观察研究生活形象,精益求精。韩幹的马留到如今的虽不多,却大有深意。所存的韩马大约有两幅:一为台北故博物院珍藏的《牧马图》;一为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珍藏的《照夜白》。《牧马图》画黑白二马在奚官骑系下缓级徐行。二马的骨肉停匀,体态丰肥。《照夜白》描绘唐玄宗喜爱的御马拴在木桩上的情态,表现了希图摆脱羁绊的烈马的形象。韩幹不只画出御马体形矫健,更着力表现它的精神风采,桀骜不驯跃然纸上。韦偃生活于唐朝中期,以描绘庞大的马群著称。《牧放图》(北宋李公麟摹)展现皇家牧场的浩大场景:拥挤的马群在丘陵中鱼贯出现,平川上骏马散开,自由自在地吃草、奔跑、嬉戏、翻滚。全卷共描绘马匹1200余匹,奚官100余名,统一中赋予变化,开合有度。
唐代鞍马画常表现贵族游乐。如《游骑图》(佚名)表现士大夫打马球归来的行列、踏着轻快的步子,精神从容而自然。从传为张萱作品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反映贵族的奢靡骄纵的生活。见于记载的作品还有《宁王调马图》《明皇试马图》《太真上马图》《五王出游图》等也属于此列。传为唐人的《百马图》从不同动作和角度对众多马匹进行刻画,从中可见到当时画家在观察体验的创作态度和一丝不苟的创作精神。
唐代鞍马画除通常的卷轴外,还在一些唐代墓室壁画中有所涉猎。且后者多
表现的是行进、奔跑的马。唐代墓室壁画的题材丰富,造型生动,具有现实社会的写照与象征意义。
初唐社会稳定,经济复苏,厚葬之风兴起,于是李寿墓壁画出现大量的马厩、耕作等日常生活的景象。贞观四年(630年)营造的李寿墓壁画主要描写贵族生活,有对马的基本描绘。
从唐中宗开始,唐代墓室壁画开始成熟,以章怀太子墓壁画、懿德太子李重润墓室壁画等为代表。1971年发掘的章怀太子墓壁画,以《狩猎出行图》(图)最为著名,《出行狩猎图》完整地表现出出行的仪仗、护卫、扈从以及狩猎的骏马等,是大唐礼宾的写照。画面表现40多个骑马人物,主人骑着白马,还有树木和远山。从艺术手法上看,《出行狩猎图》在崇山峻岭中骑士围猎,在山水气象中表达人物故事,也是一种烘托方式。
狩猎、打马球皆为唐朝宫廷贵族的日常生活习慣。《旧唐书。巢王元吉传》“我宁三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猎”,也可以想见大唐王子意气风发的状态。章怀太子墓壁画的《马球图》(图)画面表现20多匹“细尾扎结”的马队在激烈地进行着唐代流行于官廷贵族的生活中的马球比赛。从艺术手法上看,《马球图》有些场景将人物置于山石树木之间,强调山水的空间营造,也是一种山水画表现的进步。
值得注意的是,从唐代墓室壁画可以看出绘画的分流雏形。山水画与后期的鞍马的关联与影响,出现了有章可循的延续。
梳理鞍马画的历史,不难发现和西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唐,长安(今陕西西安)为首都,盛唐之际画鞍马的名家皆在官廷供职,如曹霸、韦无忝、陈闳、韩幹、韦偃等。许多鞍马画家本身也是长安籍。画侍女兼工鞍马的画家周昉、张萱也是长安人。可以说,中国绘画的鞍马题材由西安开始,西安是鞍马题材的根据地。
周鸿石立足西安,秉承鞍马画的传统,在依托传统鞍马题材的表现基础上,
融入时代精神,独抒灵性,转为自己内心的物化和外显。将传统鞍马画描绘的大都是御厩中的骏马以及表现贵族游乐转到表现马的昂扬奋进的龙马精神上来,从小主题一跃到大境界上来。
雕塑大师罗丹说过:“毫无疑问,技法不过是一种手段,但是轻视技法的艺术家,是永远不会达到目的的。”雕塑家出身的周鸿石同样深谙此道,从他的水墨创作的艺术表现上来说,周鸿石的水墨作品多兼工带写,是写实性写意的手法,是在其人物鞍马题材作品上可以形成自身风格的技术支撑。周鸿石的水墨鞍马既有西方绘画中的造型,又有中国传统绘水墨的笔情墨趣,融中西绘画于一炉,形神俱足。
(一)厚积薄发,踏上水墨鞍马艺术创作之路
雕塑家跨界到绘画领域有着先天的优势,那就是,其三维、立体、透视、空间及解剖等的把握上的优势可以带入绘画的创作中。加之,进入西安美院后,在人物画导师姬国强教授,山水画导师李玉田教授的细心指导下,周鸿石水墨人物和水墨山水齐头并进,获得了很大进步。并将其运用到山水人物画创作之中。作品《晨光》(图1)《雄风》(图2)中的人物和马的造型准确,结构坚实,立体感强,有血有肉之感表现的淋漓尽致。从《晨光》《雄风》中可以显见,无论人物还是山水背景的描绘在名师的指点和自身的专研下,艺术手法日渐成熟,与鞍马题材相得益彰。
周鸿石还潜心专研大师徐悲鸿的鞍马作品,徐悲鸿所作国画彩墨浑成,尤以奔马享名于世。主张水墨融入西画技法,求马的造型、解剖结构、骨骼肌肉的表现,并强调作品的思想内涵,对周鸿石影响甚大。使得水墨鞍马题材的艺术创作在一开局便有了较高的起点。
法国艺术家普桑曾经指出:“画家获得技巧,就必须进行观察,老是依样画葫芦是难以获得技巧的。观察有两种方法:要么机械地注视它,要么专注地观察它。”周鸿石在艺术创作上有着严谨而务实的创作态度,他对马的结构:肌肉、骨骼以及神情动态,是经过长期观察研究和悉心揣摩的结果。为了进一步的更好地了解马的形态、结构和习性,他曾两次专程赴新疆采风、收集创作素材。到马场画马的各种动态速写,并精研马的解剖,积稿颇丰。这些都为他后来鞍马题材的艺术创作,打下了厚实的基础。从而能够游刃有余地去捕捉瞬间的真实而鲜活的百态,成马在胸,得心应手。难能可贵的是,周鸿石结合创作所需,还大胆采用前人较少涉猎的大角度透视,创作出鞍马题材崭新的艺术形象。
周鸿石前期创作的《晨光》和《雄风》等作品,一开始就达到了较高的艺术水准:其一、注重构图的形式变化,能使原画的静止状态转化成带有动感的运动状态。这就要求在画面中寻求变化中的平衡关系。构图的变化确定了形式美感的多样性,而和谐又完成了形式自身的统一原则。《晨光》构图方式回避了画面的绝对均衡,因为这样会使观者产生平淡、呆板的视觉感受。因此,《晨光》构图中强调特定关系的变化,并能将这种变化转化成和谐的统一;其二、讲究节奏与韵律。节奏是形式美的重要内容之一,具有美感意义。因为画面中的结构形式要素,如点、线、面、黑、白、灰、明暗、色彩等在表现上都是具有节奏变化的,它们的明暗、虚实、强弱、疏密等辩证统一的关系,形成不同的节奏、韵律,甚至有情感因素。通过节奏在构图中的总体关系,可以形成画面形式变化的韵律。画面的韵律也有助于营造水墨作品的韵味和意境。如作品《雄风》构图的形式美感,往往就体现在这种韵味之中:一字排开的奔马、扬鞭策马的骑手,神态各异,又和谐地统一于整体环境氛围之中,气势恢宏,节奏分明、韵律十足,给人以强烈艺术感染力。
如果说作品《晨光》给人以相对静谧之感,那么《雄风》传达出的则是昂扬奋进的动感,同样的水墨鞍马题材,因主题表达的不同,选着截然不同的艺术表现,由此可见,对于艺术创作,周鸿石是有着审慎的思考和较高的艺术表现力的驾驭能力的,不千人一面、不千篇一律,而是拉开了不同作品的个性特质,因而他的水墨鞍马作品总是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极具艺术表现力。
(图1)周鸿石《晨光》纸本水墨淡彩
(图2)周鸿石《雄风》纸本水墨
(二)新阶段的艺术探索——联袂创作
好学上进的周鸿石为了将其水墨鞍马创作推向深入,专门拜长安大学教授、著名画家范崇岷先生为师,这对忘年交,不仅一起探讨艺术理论,更是一起提笔创作,联袂创作了许多鞍马题材作品,在此过程中,使得周鸿石深感获益匪浅。在具体创作上,范崇岷老师画背景山水景致,周鸿石画鞍马。范崇岷老师所画背景,即使并非写生小景,也都不是外在世界的简单描摹,花草、秀石、林木也成熟于胸,寓有一种内在的生命力。在此背景下,周鸿石的奔马更具精神气。如《黄河源头》(图3)《天马故乡》(图4)《征程烈马图》(图5)等作品,无不体现出这样的韵味。所以,正是在名师的指点下,在他们的人格魅力和艺术修养的滋润下,周鸿石水墨奔马作品格调得以提升,境界得以提升,有了一种高风绝尘的气质。
(图3)《黄河源头》
(图4)《天马故乡》
在专研师长及前辈大师的前提下,周鸿石逐渐悟出水墨鞍马的艺术真谛,也在艺术表现方面寻求到了自己的感悟,渐趋驾轻就熟,从《雄关漫道跃千里》《雪域铁骑》等作品可以窥见有徐悲鸿先生奔马的气质。《雪域铁骑》更是万马奔腾,雷霆万钧,正是当下中国精神的写照,寓意深刻。《奋进》(图6)作品如其名,更以具强烈动势的构图,将骏马龙腾虎越之气跃然纸上。借马喻人,将龙马精神表现的淋漓尽致。
(图5)《征程烈马图》
(图6)《奋进》
二、周鸿石水墨鞍马艺术特质——韶秀致远、龙马精神
周鸿石爱马,在艺术创作上以此为题材,并乐此不疲,是因为由马倾注他的内心情感,并将这种情感化作一种龙马精神,由此,马,反映出周鸿石本人的个性,也通过画马最表达他的思想情感,以马为载体而表现出来。他那刚劲矫健、剽悍的骏马,象征着自由和力量,鼓舞人们积极向上。艺术唯有真情实感方能打动人心,这也是周鸿石水墨鞍马作品所以动人的深层次缘由。
周鸿石,作品如人,他的作品所显露的青春、激情、活力、生命力、想象力和创造性,因而具有独特的艺术感染力。嶙峋中见壮美,平淡中辨隽永这是些周鸿石水墨艺术所具有的特质。
(图7)《雄关漫道跃千里》
中国传统绘画自宋元以来,尤其是文人画发轫后,从客观再现中解脱出来,转为托物言志、抒发内心情感的主观表现为上,内在的吟哦成为艺术家追求的精神旨归。周鸿石的水墨鞍马,有一种内在的腾踔感,有一种说不出的韶秀从中传出。传统题材有新表达,小主题亦有大境界。鞍马是他的小宇宙,龙马精神是他的大境界。周鸿石水墨鞍马有着充满昂扬的激情和奋发的作为,溢于笔端的是龙马之精神。正因此,周鸿石的水墨鞍马,虽然是传统题材,但却融入了新时代的奋发有为的精气神。“从传统中走来”,有扎实的传统根基,并不止步于古人的、古典的韵味和境界表达。周鸿石依托传统鞍马题材的精神之脉,融入时代精神,独抒灵性,转为自己内心的物化和外显。周鸿石水墨鞍马中所显露出的这种物化和外显就是一种可贵的远致,就是中国哲学所说的超越精神。韶秀远致、龙马精神,这正是周鸿石水墨鞍马的艺术追求。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祝愿周鸿石先生在今后的艺术道路上再创辉煌!
(作者简介:李时兵,西安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教师。艺术学博士、著名批评家、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