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儿时的年味(六)
大年三十那天,天刚亮,父亲便催促我们起床,准备年夜饭。最重要的,是写几幅春联来贴。
那时,还没有印刷的春联出现。过年贴春联,全靠手写。村里会写毛笔字的人,这时候往往很忙。
小时候我练过几天的毛笔字。每年过年,父亲都要我写几幅春联来贴。父亲说:“贴上春联才喜庆,才有过年的样子。”
父亲搬来桌子放在堂屋当中,把红纸裁成写对联用的长条子。我则准备笔墨。本人没上过旧学,写对联的基础不好,只好求助对联书。
翻开对联书,蘸好墨汁,我开始写对联。父亲一会儿帮我按住红纸,一会儿又站到一旁,歪着头看我写字。父亲虽不会写毛笔字,可这并不影响他欣赏毛笔字。写得好的,父亲在一旁点头。看到结构不好,布局不正时,父亲在一旁提醒我。
写完一张,父亲拿到一边去晾干,我继续书写。长期悬臂书写,胳膊隐隐作痛。
看到自己满地的作品,心里高兴,痛并快乐着。
除了写春联,还写菩萨。所谓菩萨,就是红纸中间写上“天地君亲师位”,两边写上众位神仙名讳,再配上一副对联。
父亲说:“菩萨每年要换新一次,这样吉利。”父亲还说:“大年三十换菩萨,就不用找道士先生“安位”,方便。”
菩萨并不好写。除了要讲究什么“天不连二,地不离土,君不开口,亲不闭目,师不带刀,位不离人”外,父亲还有其他的要求。
父亲说“写菩萨的纸不能拆开,必须是整张的,这样对菩萨比较尊敬。”中间的大字必须悬臂,四周的小字悬臂就不好写,只得坐着写。不小心,手上、衣服上就沾上墨汁。
等把自家的写好,已近中午。大伯家拿着红纸过来,不久小叔也拿着红纸过来。只要想写春联的人家,拿着红纸过来就行,其它的事就不用管。
不知何时,堂屋中已被春联占满,父亲只好将写好的春联拿到另一个屋去晾干。
等我将春联写好,邻居们高兴的拿着回家贴上时,已快吃年夜饭了。
父亲早已用大米面搅好浆糊,招呼我尽快将春联贴上,准备吃年夜饭。远远看去,老屋在春联的衬托下,别有一番新年的气象。
暮色降临,在对联的衬托下,在大年的鞭炮声中,一家人围在桌子旁边吃着着年夜大餐。
春联一直在墙壁上显示出新年的吉庆。没有人去破坏它,任凭它在日晒雨淋的作用下,慢慢的消失在节日的气氛中。待到来年,它又从新回到墙上。
渐渐的,人们习惯在小摊上买那千篇一律的印刷品对联。无论走到何处,看到的都是那几副字样。
父亲仍旧坚持要我写对联。父亲说:“自己会写,干嘛还要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