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颜读庄子:《逍遥游》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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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返。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
直译:肩吾向连叔询问说:我从接舆听到的言语,大(严重)地不恰当,前往(出口)就不能返回。我惊讶害怕他的言语,犹如银河一样地没有极限啊;大(严重)地直截,不靠近人的感情啊。
大:程度副词,严重。又及:道家之大,“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双关。不识道者,不知凡几也。
大有径庭:大:如上双关;有:又。譬如“八十有六”,即是“八十又六”;径庭:如径直往前庭一般,谓“直截了当”也。(成玄英《庄子疏》径庭,直往不顾貌)。
松颜客曰:庄子之寓,无时不在。王夫之言:“肩吾,自度也。连叔,及物也。接舆,合载也。”余甚同之,唯有“接舆”,尚有商榷。古今屡考于“接舆”确有其人,着相也。纵《论语》等确有接舆其人,孰知庄周不能寓言接舆其人乎?而所谓《论语》之接舆,接圣人孔子车驾也。是故,《庄子》内七篇三见之接舆,接替圣人者也。自度者不解于接替圣人者,乃求问于及物者,顺理成章。
松颜客曰:所谓不近人情,参见《德充符》之“无情”,可知也。
《德充符》云:惠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
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直译:连叔说:他的言语说了什么呢?说:藐姑射山,有神人倚靠在那里,肌肉皮肤像冰雪一样,宽缓有度像倚靠着的婴儿。不吃五谷,呼吸风饮用露,趁着云气,驾驭飞龙,就遨游在四海的外面。他的精神凝聚,使得万物没有瑕疵病厉就年年鼓舞成熟,我认为这狂妄于是不相信啊。
藐姑射之山:可作专用名词不拆开。如欲释“藐”为“遥远”,则“姑”须释为“暂时”(譬如“姑且”);“射”须释为“被掌管”(譬如“仆射”),如是均衡之。
居、處(处):倚靠。居与處同源,初文俱为:
如人倚靠几旁之状。
绰约:连绵字,宽缓有度。
四海:世界。海内:中国。中国:中原。
松颜客曰:藐姑射之山,遥远的暂时被掌管之山。暂时掌管者,无所待也。居者,如倚靠几旁也,非居住也,亦无所待也。处子者,倚靠之婴儿也,关处女何事?(《老子》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庄子善寓言,善重言,“逍遥游”后“齐物论”开篇即是“南郭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荅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上下一气通之,可知“居”、“处”义也。
松颜客曰:神凝可视作“能量波聚集”。今之科学早已认定,诸如“精神、意识、思维”云云,皆为能量波,万物皆有能量波,神人之能量波,当和于万物,故有“物不疵癘而年穀熟”。所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神人乎?所谓“人见人烦,栽花花残”,何人哉?
松颜客曰: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事须目见耳闻,而后断其有无?芸芸众生,肩吾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