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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这个十岁前从未走出过大山的孩子,宣化街就是我心里能想像到的最繁华的地方。第一次听到关于宣化街上的故事,是爸妈给将要结婚的大哥置办东西,他们在宣化街的百货楼里买了两块杭州缎子被面后,又去别的商店采购其他东西,不料却把被面弄丢了。俩人在宣化街上找了好久,也没能找到。妈妈回到旅店气得吃不下饭,这两块被面可是花了妈妈养了一头猪的钱。爸爸怕妈妈气病了,谎称再去找找试试,随即到农行的熟人那里借了钱,去买了两块相同的被面,回来骗妈妈说找到了。被面失而复得使妈妈不再懊丧。宣化街见证了爸爸善意的谎言,也见证了他对妈妈的爱。在我12岁那年的秋天,爸爸带着我第一次来到了宣化街。爸爸的单位组织他们在地下餐厅开会,我一个人在街边的梧桐树下看人来人往。秋日的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洒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了在大山里从来没有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那么漂亮的房子。那天还遇到了和我年龄一样大,名字中也有个“芳”字的小女孩,她是随着她的妈妈来的。和羞涩的我不同的是,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落落大方。她跟我说她的家就在城边上,她在城里的中学念书。正上初一的我们已经学习了英语,便在梧桐树下指着大街上的车辆用英语交流,“这是一辆出租车”,“那是一辆公共汽车”,“这辆车是黑色的”,“那辆车是绿色的”。我们乐此不疲,记得她总是比我说的快,说的流利。我在心中暗暗的羡慕她。后来我们随着各自的父母回了家,再也没有联络过。至到三十年后的一天,我们很巧的加上了微信,第一时间叫上了对方的名字,那天我俩聊了很多很多,得知我们的孩子年龄也一样大,他们从小学到高中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她在单位里担任领导职务,再见时,她的干练、洒脱、漂亮、端庄的样子,让我又像30年前那样心里暗暗地羡慕她。我们年少的友谊在千年的宣化街上源远流长。毕业后的我,应聘到宣化城市信用社工作,这样一来,我和宣化街结下了不解之缘。古老的宣化街上留下了我青春的烙印。第一年参加单位的年终决算,在前辈们“噼哩啪啦”的算盘声中,不知不觉已到了凌晨两点。结完账后我和同事们相约吃夜宵,我清楚的记得当年的场景,月光从街道两旁的树荫里筛下满地光斑,和着这明灭闪烁的光,年轻的同事忧郁地唱着任贤齐的《心太软》,“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对面汤帝大厦的广场上,几个卖夜宵的摊贩还在,我们围了过去,热气腾腾的砂锅面端了上来。我们就着小菜,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些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就着啤酒的泡沫冒了出来。那晚的月色,那晚的酒,让我一下融入了这个城市,这条老街。宣化街很短,但它却留下了我长长的爱情。由于爱人家住在东关,我住在西关的集体宿舍。春天里他骑着自行车,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提着蛋糕去为我庆生;夏天的晚上,我坐在他的二八车的横梁上,伴着晚风,我的长发飞舞过他的脸庞;秋天里我们的爱情也修得了正果,在街东头的照相馆照了婚纱照,做好的大照片放在橱窗里,还没有来得及去拿,一个客户看到了这个照片,当她到柜台办业务时,认出了我就是婚纱照上的新娘。她真诚地祝福我,我幸福地都快飞起来了!我们在宣化街上采购着结婚用品,槐仙大厦里长虹牌的彩电,百货大楼里的床上用品,西关排字房里的衣服,工区楼下的摩托车,物资局楼下的家具。那时候觉得时间真的不够用,要买的东西都没能买全。结婚的婚宴是在大十字的粤汉大酒店里举行。老家的亲戚都被接了过来。八十多岁的外公,七十多岁的小爷爷,他们不顾年事已高,路途遥远,都亲自来为我祝福。宣化街见证了我最美丽的瞬间。婚后的那个冬天,雪下得很大。当时怀孕三个月的我,踩着厚厚的积雪去上班。梧桐树上的积雪簌簌地落下来,店铺外面的空地上,堆起了雪人。我无心观赏雪中的美景。只怕自己摔倒,会伤到肚子里的宝宝。与生俱来的母爱在心间升腾,不怕山高路险的我,竟然在城市宽敞的街道上如履薄冰。到了单位门口,我发现二哥站在那里等着我。他怕我在有雪的日子,不会保护自己。那时候没有手机,他特意跑过来叮嘱怀有身孕的我,怎样在下雪的城市里安全行走。那一天,我像孩子一样哭了。宣化街啊!你见证了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很多年后,我去过不同的城市,穿过不同的街道,见到了更繁华的世界。但是在我最好的年纪遇到了宣化街,它见证了我所有的青涩和美好,也成为了我最珍贵的记忆。
作者简介:卢新芳,七零后,文学爱好者,喜清静独处,常以书为伴,愿阅读能够遇见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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