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忠.读方用方笔记(一二0)临证谈小柴胡汤
清代的医家叶天士提出来的柴胡劫肝阴,到现在为止,有不少医家都还在争论,柴胡到底劫不劫肝阴?最早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提到“柴胡劫肝阴”,且其用小柴胡汤治疗温热病时,每以青蒿代柴胡。
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指出:“青蒿较柴胡力软,且芳香逐秽,开络之功则较柴胡有独胜。”于是,后世有部分学温病的学家,经常不用柴胡而用青蒿。传承时间越久,逐渐逐渐就忘了柴胡,就不会用柴胡了,只会用青蒿,于是,大家就畏惧柴胡了。于是,另一部分医生就开始批评说,这一部分医生连柴胡都不敢用。
从“伤寒”至“温病”,临证方药的发展,是一种必然。叶天士在临证中发现,对于部分温热病邪在少阳,使用柴胡,尤其是较大剂量的柴胡,有增热伤阴之弊,于是提出了“柴胡劫肝阴”之说。同时,又经临证体验,以青蒿代柴胡,既能透邪外出,又无增热伤阴之弊。
叶天士在临床上以青蒿代柴胡这应该是临床观察的结果,他不一定是为了独创新说,也并不是说从前人那里引用过来的,他有一部分经历是致力于温病的研究,他确实在临床上治疗温病过程中,发现大剂量柴胡有劫肝阴的作用,有伤阴的副作用。而用青蒿代柴胡,既有治疗少阳的作用,而又没有柴胡这个干燥的作用。
实际上,柴胡和青蒿都是入少阳,只不过从刚柔的角度来说,柴胡刚,青蒿柔,每个药都有它刚柔的偏性。就类似于一家人兄弟姐妹几个,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大哥柔,兄弟刚,兄弟刚,姐妹柔,都有这样的偏性。
中医临床者,能从临证中发现问题,经过思考,进而上升至理论阐述,同时找出解决办法,这是非常可贵的。中医临床学的发展,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赖这种方式进行的。我们每一个医者都应该这样去做。我们发现临床上的不足,或者有缺失,需要去进行补充和完善,或者我们需要去发展,这是我们每一个医者必须做的。
中医临床学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赖这种方式进行的,而最可惜的是,这种方式在当代几乎被中断了。做科研的也没有这样去做,而没有做科研的,也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思考,于是,我们中医的发展在当代很缓慢。我们科研出来很多的结果,用不到我们临床上,原因是,我们没有这样去做科研。
当然,每位临床者的临床体验仅仅是个人的临床体验。这些临床体验,包括随之而产生的理论阐述,也仅仅是供后学者学习、借鉴。任何一位后学者都不可能被某一-位先行者完全限定其前行的脚印。我们既不能因有“柴胡劫肝阴”之说而不敢用柴胡,或只敢用极少量(以分计);也不能无视“柴胡劫肝阴”之说而肆意滥用柴胡,或大剂浪用。
我们承认柴胡劫肝阴的存在,但是,我们也不畏惧它。
徐灵胎说:“方之既成,能使药各全其性,亦能使药各失其性。”柴胡是否劫肝阴,不仅取决于其自身之性味,更取决于其在方中的配伍和剂量。
我们始终在讨论这个药到底劫不劫肝阴,实际,仅仅限制在单味药,而我们使用柴胡的时候,经常把柴胡配伍在方剂里面,只要有了配伍,别的药就会影响到这位药的功效。也就是说,柴胡是不是劫肝阴,不仅仅取决于自身的性味,更取决于其在方中的配伍和剂量。
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以柴胡为主的方剂,如果不配伍阴柔的药,确实在临床上能让患者的舌苔变薄,或者能让舌苔原本就薄的舌苔变得更少,毕竟是一味风药,风药就有伤阴津的作用,这一点是肯定的,不单是柴胡,别的风药也是一样。
如前胡,独活,防风,本身就渗湿的作用,那么柴胡的力量没有前胡多,防风大。我们不说它祛湿邪,但是,风药,确实对津液是有丧失作用的,特别是大剂量。那么丧失的津液是不是肝阴,这且不说,人体全身的阴津,肯定会受到影响,而柴胡是走肝经的。如果这样我们去理解叶天士所说的:“柴胡劫肝阴”是可以理解得通的。在临床上,我们用药还是应该要注意,特别是有肝阴虚的患者,用药的时候,更应该要注意。
实际上,临床上,假如说我们碰到一个患者,少苔或者无苔的时候,我们确实很少用柴胡,而舌上白苔者,我们柴胡用得多。因为柴胡有推陈出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