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基辅罗斯到莫斯科公国，厘清金帐汗国对俄罗斯民族形成的意义

2019-12-20 17:16:53

俄罗斯横跨亚欧大陆，是世界上非常重要的国家，最早起源于瓦希商路上的诺夫哥罗德，后在其基础之上征服了基辅及其附近地区，进而诞生了一个以东斯拉夫人为主体的东欧君主制国家，即基辅罗斯。

正是在基辅罗斯时期，俄罗斯民族逐渐形成并开始皈依东正教、吸取和学习了拜占庭文明。从奥莉嘉女大公时期到弗拉基米尔一世时期的“罗斯受洗”，东正教终于将基辅罗斯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然而好景不长，11世纪中期基辅罗斯陷入了封建混战之中，分裂为十几个公国，彼此相互征伐。恰逢蒙古人西征，如犁庭扫穴般征服了几乎整个基辅罗斯区域，从此俄罗斯人陷入蒙古金帐汗国统治之下243年之久。

在俄国史学界，曾长期存在欧洲派学者，他们将这段历史称之为“蒙古枷锁”，视其为阻碍俄国拥抱西方文明的耻辱。然而伴随着东亚地区，尤其是中国的伟大复兴，俄罗斯的国家战略逐渐从向西看转为兼顾亚欧两头，其国内史学也开始渐渐转变调门，更倾向于用“蒙古依附”来指代金帐汗国统治时期了。1206年，铁木真于翰难河源被尊为成吉思汗，随后建立大蒙古国。1236年，拔都西征中亚和欧洲，被畏惧他们的欧洲人称之为“上帝之鞭”，称其为蒙古鞑靼人。

所谓蒙古鞑靼人，其中蒙古固然是指蒙古部族，鞑靼在欧洲人口中则是欧亚草原上突厥语游牧族群的统称。其实，在中国人的语境中，鞑靼人指的就是漠北草原上的游牧族群，和欧洲人口中的鞑靼人一样，均是指野蛮不开化的族群。就这样，1238年蒙古鞑靼人趁基辅罗斯各个公国自相残杀之际，对他们各个击破，在伏尔加河口的小城萨莱建立了金帐汗国。两年之后，基辅沦陷，从此俄罗斯人陷入了被异族统治的漫长岁月。

金帐汗国前期的统治具有鲜明的两面性，一方面汗国每年都会派出大量的征税队，前往各处征收重税，并对拒不纳税的俄罗斯人采取残酷的镇压手段；另一方面对各个公国的王公贵族却在采取了怀柔和安抚的政策，继续延续了他们的统治特权。这些王公贵族只需要服从金帐汗国的统治，就可以从金帐汗那里取得册封书，其代价仅仅是在遭受外敌入侵时需要无偿提供兵源和资助。这种兼具羁縻和分封的统治模式，成为基辅罗斯各个公国与金帐汗国的基本秩序。

然而，正是在这些基辅公国中间，一个曾经毫不起眼的小公国逐渐崛起，并成为反抗金帐汗国统治的中流砥柱，它就是莫斯科公国。莫斯科公国位于当年基辅罗斯的东北部，不仅远离基辅，同样距离金帐汗国的首都萨莱也很遥远。这样的地理区域昭示着莫斯科公国是一个相对较为安全的地方，不容易受到金帐汗国的政治影响和其他游牧族群的袭扰。更为重要的是，莫斯科公国和当年东斯拉夫人的第一个国家诺夫哥罗德类似，也坐落在商队的必经之处，位于交通枢纽之上。这就促使莫斯科公国完全可以凭借地缘上的便利征收商税，从而慢慢积累自身力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莫斯科公国的大公都在韬光养晦，一方面不断吸引大批从其他公国逃难来的居民以聚集实力，另一方面则通过行贿收买等方式博取金帐汗的信任，甚至金帐汗国还曾与莫斯科公国进行过联姻。对此做的最为出色的是伊凡一世，他曾利用金帐汗国的信任聚财敛金，并拿出大量金银珠宝前去游说金帐汗身边的妻妾、子女、官员们，因此获得了“钱袋伊凡”的绰号。

不仅如此，由于蒙古鞑靼人西征并未影响到东正教在俄国的社会地位，所以伊凡一世还在莫斯科修建了一处豪华的驻地，并恭恭敬敬地将东正教大牧首从早已残破不堪的基辅城请到了莫斯科，从此莫斯科不仅是各个公国之中最富裕的地方，还成为了东正教的精神中心。1328年，伊凡一世获得金帐汗的册封，得到了“弗拉基米尔及全罗斯大公”的称号，可以代理金帐汗国主持平叛、征税等事务，从此获得东正教牧首和金帐汗双重加持的莫斯科公国开始以东正教之义、以金帐汗国之名开始传教、平叛，堂而皇之的兼并其他公国。

伊凡一世之后，德米特里继任莫斯科大公之位，其经济和军事实力进一步膨胀，引发了金帐汗国的忌惮。在此之前，1356年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开始建造，标志着一个新的强权正在崛起。正当罗斯诸国纷纷归附于莫斯科公国，听从莫斯科大公号令之时，金帐汗国却内讧不止，从1360年到1380年间换了14个汗，这让德米特里心中渐渐滋生了摆脱金帐汗国统治的想法。所以到了1380年，金帐汗国与莫斯科公国之间的对抗加剧了，金帐汗国的马麦汗率领20万大军（另外联系了莫斯科公国的另一宿敌立陶宛）与莫斯科公国展开决战，双方在库利科沃草原进行激战，最终以金帐汗国战败、马麦汗被杀、德米特里被全俄尊为“顿河的主人”而告终。从此以后，莫斯科大公可以不经过金帐汗的册封，永久的世袭弗拉基米尔及全俄大公的称号。

库利科沃大决战对俄罗斯人争取独立至关重要，但却并未完全摆脱金帐汗国的影响。1425年德米特里之子瓦西里·德米特里耶维奇在位36年，逐渐抹平了战争的创伤，只是从她1425年病故直至1446年的20年间，莫斯科公国陷入了长期分裂的局面。到了伊凡三世即位之后，莫斯科公国先后兼并了亚罗斯拉夫尔公国、罗斯托夫公国，势力进一步膨胀，并于库利科沃大决战100年后的1480年，与金帐汗国在乌格拉河的冰面上展开激战，史称“乌格拉河对峙”（起因是伊凡三世于1478年停止向金帐汗国缴纳贡赋）。此战以金帐汗国惨败，阿合马汗落荒而逃，却最终遭俄军追杀身亡而告终。从此，莫斯科公国统御全俄，成功摆脱了金帐汗国对俄罗斯人两百多年的统治。

长期以来，俄罗斯和欧洲学者普遍认为金帐汗国阻碍了俄罗斯与欧洲文明的交流，因此将金帐汗国时期称作为“蒙古枷锁”。不过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渐渐从世界历史发展的宏观层面去看待问题，逐渐认同了金帐汗国从客观上使得俄罗斯人免收伊斯兰教文明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侵扰，从而保全了俄罗斯的东正教文明的现实。另外，恰是在反抗共同敌人金帐汗国的过程中，罗斯的各个公国才能够摒弃前嫌，最终促成了统一的俄罗斯民族和国家的建立。

综上所述，俄罗斯人曾在基辅罗斯早期的弗拉基米尔一世时代进行“罗斯受洗”，皈依东正教，并将其奉为国教。然而进入11世纪之后，基辅罗斯陷入封建分裂的局面，恰巧此时蒙古鞑靼人西征，建立了金帐汗国。在金帐汗国统治时期，莫斯科公国凭借优越的交通枢纽位置大肆收取商税，逐渐崛起。此后伊凡一世获得了金帐汗国册封的“弗拉基米尔及全罗斯大公”的尊号，可以代理金帐汗进行平叛和征税。另外伊凡一世在莫斯科修筑新的豪华住所，并邀请东正教大牧首从基辅搬迁至莫斯科。随着莫斯科公国的强大，金帐汗国与其分别在1380年和1480年进行了两次战争，其中库利科沃大决战促使莫斯科大公得以世袭弗拉基米尔尊号，乌格拉河对峙更是促使俄罗斯人彻底摆脱了金帐汗国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