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熏：《南戏“三化”蜕变传奇之探讨》
内容简介
该书旨在论述学术意义上、体制剧种定义上的“南戏”，因为经历“北曲化”、“文士化”与“昆曲化”的洗礼，体制规律层层蜕变，最后演化而为体制规律有别的“传奇”。
“北曲化”的背景是元代一统南北，促成南戏北剧的交会碰撞。而南戏进入“文士化”的历史轨迹，从元末明初零星个案，到正德嘉靖年后南戏作家涌现的转折点，笔者认为是正德末年武宗南巡钦点南戏南曲作家，环太湖流域的文人相继投入南戏创作，抬升了南戏的艺术地位，继而迎来了嘉靖万历年间吴中曲坛的盛况，也正是孕育昆山水磨调的最佳温床。
“北曲化”的体制演进在于北曲宫调、曲牌、联套和音乐的挹注，此时南戏尚未采用北曲押韵，而是根据吴语音系来“一韵到底”。
“文士化”意谓作家身份的转变，文人书写南戏的同时将思想情感投射到剧本，因此题材内容、曲文修辞明显雅化，也促使“文士化关目”和“脚色分化”的体制演进。
“昆曲化”围绕在昆山水磨调的唱法改良，落实在音律论和演唱论上，促成五项体制变革：曲牌八律的成熟、联套套式的定型、排场共性的形塑、南戏韵叶官话化及一字三节的咬字行腔，而剧本的“开场”与“段落”也在万历年后的出版品中趋向整饬。
总结上述，“体制剧种”定义上的“传奇”是以南戏为母体，与北剧之曲牌、韵协交化之后蜕变而成的南北混血儿，这个混血儿的体制规律，和宋元明南戏已经具备关键性的差异，所以就学术意义而言，“南戏”与“传奇”确为两种“体制剧种”。
目录
绪论
一、研究动机与目的
二、研究回顾与评析
三、研究方法与架构
第壹章、南戏之文献概况
一、本文研究范围
二、现存南戏文献
第贰章、南戏之渊源、形成、踪迹与背景
一、南戏之渊源与形成
二、南戏之踪迹：多源并起到一源多派
三、宋元明三代之政治政策、社会背景与戏曲环境
第参章、南戏之“北曲化”现象
一、何谓“北曲化”
二、南戏运用北曲之历程
三、南北合套之宫调意义
四、南北合套之押韵基准
五、南北合套之脚色分唱
小结：南戏“北曲化”之历程
第肆章、南戏之“文士化”现象
一、元明南戏“文士化”的历史轨迹
二、文士化南戏与民间南戏的差异
三、南戏体制规律之“文士化”
小结：南戏“文士化”之历程
第伍章、南戏之“昆曲化”现象
一、明代声腔剧种与昆山腔
二、昆腔新律：音律度曲论
三、昆腔新声：演唱度曲论
小结：音律论与演唱论之跃升
结论：南戏“三化”过程中的体制演进
一、曲牌联套排场之演进
二、声韵取协之演进
三、唱法行腔之演进
四、传奇系以南戏为母体与北剧交化 所产生之“宁馨儿”
附录
附录一：陆游咏剧诗系年表
附录二：学者引述刘克庄咏剧诗词一览表
附录三：刘克庄咏剧诗系年表
参考书目
一、古籍
二、专书
三、学位论文
四、单篇论文
五、网络资源
曾永义序
在我及门弟子中，担任我助理，我倚为左右手的，莫过于吴佩熏。她从硕士班开始，就帮我处置学术研究课题，还巨细靡遗的为我打点对外关系和艺文活动。尤其是2019年在北京现代出版社与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出版的《戏曲剧种演进史考述》，以及现在正由台北三民书局陆续出版将有九大册的《戏曲演进史》用心用力最深。如果没有佩熏“里外通达”，起码不会那么顺利。
佩熏虽已被聘为台大中文系兼任助理教授，但主要身分是科技部“人文行远专书写作计划”在我名下的“博士后研究”；所以打从2010年6月以来，她就一直追随我的“杖履”。
而十余年间，佩熏的治学处事为人自然受到我的影响。譬如我告以为人要不与人争，要与人为善；处事如治学，须知轻重本末，也要讲求步骤方法。
佩熏硕士班时，我给她的论题是《南管乐语、腔调及其体制之探讨》，我一方面是“投其所好”，她学南管也唱南管；一方面是南管为现存最古老的中国音乐和戏曲，具有南宋大曲的遗响与温州南戏的风华，历史地位崇高，艺文价值贵重。佩熏也将之探讨得相当深入。
没想她以此报考博士班，由于口试的教授委员，在这方面毫无修为，“不知所云”的被摒之榜外。她只好离开母校台大，报考政大中研所，就被录取了。
佩熏在政治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以《南戏“三化”蜕变为传奇之探讨》为博士论文题目。“三化说”是我“戏曲演进史”的重要见解，早已流播学界；但其论述止粗具纲领，未及深入举证。佩熏有见于此，乃以我的见解为基础，严密周详的进一步加以疏理考索。
她认为“北曲化”的时空背景是元代统一大江南北，促成南戏北剧的交会碰撞。而南戏进入“文士化”的历史轨迹，从元末明初零星个案，到正德嘉靖年后南戏作家涌现的转折点，应是正德末年武宗南廵钦点南戏南曲作家，抬升了南戏的艺文地位，环太湖流域的苏州、南京、上海、浙江等地文人相继从事南戏创作，兴起了嘉隆万历年间，吴中曲坛的盛况，有以致之；而吴中也成了孕育昆山水磨调的最佳温床。
又说：“北曲化”的戏曲体制规律演进，在于北曲宫调、曲牌、联套的挹注。但嘉隆间南戏的韵协，尚多采吴音系统；其最明显转变是文人创作南剧剧本，无论题材关目、思想内涵、遣词造句都趋向雅化，而导致浓厚的“文士化”；尤其万历间，魏良辅创发改良的昆山水磨调风行，南戏“昆曲化”更逐次达成了曲牌八律的成熟、联曲套式的诸多定型、脚色排场处理建构的方式、韵协官话化和一字三节咬字吐音的行腔声口，乃至剧本体制“开场”与“段落”也在此时之出版物中趋向整饬。
在这样的剖析解说之下，佩熏举证历历，丝丝入扣；将我许多“想当然尔”的看法，一一落实了；而且有条不紊、层次分明的“引人入胜”。也因此，我们师徒所共同主张的“南戏经三化蜕变为传奇”之说，看来是更加坚实的“颠扑不破”了。我也把她这部书收入《国家戏曲研究丛书》。
佩熏在政大中研所，因为有蔡欣欣教授，蔡教授也是出诸我门下，蜚声海内外，学有专精的名家；所以我请她联合指导佩熏。她同样以佩熏为研究助理，训练她田野调查、访问剧团；使佩熏的学术能量增长不少。
我也告诉佩熏，学术不止要读万卷书，也同样要行万里路。为此我每在两岸学术会议或廵回讲演之际，由佩熏“侍从”，使她有瞻仰学界泰斗风范的场合，使她有结交同侪学者切磋的机会。我也推荐她到广州中山大学跟黄天骥教授和黄仕忠教授学习，打下文献学的基础。
佩熏人缘很好，已经多次被邀请，在开拓她自己的“学术旅程”。也因此她的学术成绩已有专书两本，期刊论文十一篇；我感到很欣慰。
学海无涯，佩熏如果要以读书教学为志业，就要百尺竿头更上一步；就要执此以往，锲而不舍，永不懈怠。
2021年5月28日上午曾永义序于台北森观寓所
蔡欣欣序
秀外慧中，娇柔伶俐的佩熏，为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的高材生。因缘际会进入政治大学中文所攻读博士学位，在我俩共同业师曾永义教授的嘱咐下，联合担任她博论的指导教授，且成为我得力的研究助理，无论是执行科技部专题计划，或是参与我策划的社会活动，她都能得心应手，面面俱到地完成任务。
以坚实的朴学实证为根底，长期对中国戏曲史上许多“关键性/根本性”的问题，或微观辨析或宏观立论的曾师，曾就“南戏北剧”的名称、渊源、形成与流播等论题进行梳理考述；继而指出“南戏”蜕变为“传奇”，需历经“北曲化”、“文士化”与“昆曲化”等演化过程。
然基于“南戏”与“传奇”在艺术机制与体制规律的质变，仍有不少可深入挖掘及细密填补的课题，因此佩熏乃思考在曾师“三化说”的立论上，以《南戏“三化”蜕变传奇之探讨》为博士论文课题，继续探究三化现象的起因与结果。
佩熏用功地汇整辨析了前贤学者的研究成果，重新为南戏、北剧、交化、腔调、体制规律、曲牌八律等名词术语进行释义定名；又爬网古籍原典、吁禁政令、剧作文本、选集佚曲、曲谱律书与诗词歌赋等文献史料，对论题进行纠谬或补证。
如指出正德末年武宗南巡，“历史的偶然”造就嘉靖年间太湖流域文士作家群的涌现，催化孕育昆山水磨调唱法改良的时空条件；也让南戏“由俗到雅”跃上文人雅士的案头，并对关目情节与脚色分化造成影响。
至于“昆腔度曲论”的改革运动，则落实在剧作家所建构的音律论，以及表演者口法行腔的演唱论两大面向；由此形成曲牌八律的成熟、联套套式的定型、排场共性的形塑、南戏韵叶官话化及一字三节的咬字行腔等体制规律的改革，成为南戏演化为“传奇”精致文学和艺术的重要关键。
佩熏思虑周密、论证有据的博士论文观点，备受两岸学界的认同与肯定，让我也觉得与有荣焉。我极羡慕佩熏能在曾师门下亲炙多年，从课堂授业、硕博士论文指导到博士后研究，并参与曾师《戏曲学》与《戏曲演进史》等专书撰写，由此熟知贯通曾师的学术理念，奠定了扎实丰厚的学术根基。
而就读博士班期间，佩熏也曾交换到广州中山大学中文系，师从黄天骥与黄仕忠教授，并参与《全明戏曲》编纂及明代戏曲文献研究计划，因而结交不少良师益友，也越发开掘学术潜力。
转益多师的学思历程，裨益佩熏研究视域的拓展，以及学术能量的积累。相对于曾师对佩熏在古典剧论学养的哺育锻炼，我引领她更多地是对台湾当代戏曲的史料搜集、剧种考察、田野访谈与实务实践的关注及参与，并深切期许她能开展“南管”在两岸与东南亚海外传播的研究课题。
因为佩熏硕士论文为《南管乐语、腔调及其体制之探讨》，从音乐体制、语言腔调及文学格律等面向，系统性地全面研究南管古乐，并系连起与中国韵文学的关系脉络。
兴许是冥冥之中的命定因缘，我和佩熏的南管启蒙社团与先辈，竟然都是“台北华声南乐社”的吴昆仁先生。剎那间浮现起年少时，随吴先在台大曾师课堂，拍板演唱《感谢公主》；在吴先授命下随高甲戏陈秀凤艺师，学习《绣成孤鸾》的身段作表；在庙会庆典时“出阵”演唱《共君断约》等前尘往事！
只是我当逃兵很久了，尤其相比佩熏南管度曲及演奏的专业能力，更是自叹弗如！她曾多次代表“华声社”，在整弦会奏或春秋祭典时演唱《秀才先行》与《轻轻行》等曲子，嗓音轻柔缠绵，气沈丹田，字正腔圆。
所以我虽忝为佩熏的指导老师，但我俩又都同是曾师门下以及华声馆阁的师姊妹，这份“亦师亦友”的情谊，让我俩在政大四载春秋寒暑，度过可八卦闲聊、可谈心论事、可观剧品评、可美食分享与可共事合作的亲密时光。
犹记得当时我常说“学术是条不归路”，若能发挥自己优势与专长，“上下求索”喜欢且合适的课题领域，那定能够在学海无涯的漫漫长路上，优游自得。因此我也鼓励她在诗词曲方面多加着力，如可从咏剧诗中钩掘各种演出信息。果不其然，佩熏在博士后的研究计划中，又交出了亮丽的成绩单。
现下风华正茂、色艺双全的佩熏，家庭生活幸福美满，学术成就未可限量。衷心祝愿人生处处好风景，他日携手共品南管《四时景》。
欣欣谨志于政大沁风楼辛丑槐月
吴佩熏自序
——朝发苍梧，夕至县圃
2018年2月完成博士学业，三年之后的某天，编辑询问我是否要预留序文的版面。回顾2020年6月23日与出版社洽谈，9月签订出版契约，10月中旬收到排版的初校稿，2021年1月底开始校对，3月初交回一校，5月下旬复核二校三校，总算是来到写序文的这天。
从原稿29万字扩增到37万字，改动的篇幅集中在第贰章第二节《南戏之踪迹：多源并起到一源多派》，特别是更新了南宋咏剧诗的内容，源自当时欣欣老师指导博论写作时给我的修改建议，学术的种子得以在博后期间抽芽茁壮，对于南宋戏曲文献的开垦拓荒更成为近几年的研究志向，本书是现阶段的结穗，期勉来日能够再有采收，回报欣欣老师的“洞烛机先”。
这本书的论题是以曾老师提出的“南戏三化假说”为发轫，学术互动上的薪传意义无庸赘言；而更加深刻影响我，敦使我“蜕变”的是老师春风时雨的待人接物，也就是老师所谓“治学的态度与方法”，放诸人事应对同样通明晓畅，老师永远会提出更周延的考虑、更妥善的办法。
因此平心而论，我能够在做人、做事、做学问上领略到“得到多助”的成就感，无非是来自于曾老师给我的身教。
宛若没有终篇的校园生活里，几经聚散的朋友在与时并进的汰选下，可以分类成同窗、同门、同事、同道等数种组合，这些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有温馨的扶持共感，更有暖胃的满足慰藉，谢谢每一位陪我吃美食、瞎聊天的同伴，没有一杯珍奶不能解决的事情。
博论写作的尾声，前额浏海开始冒出白发，爱美如我意外对于发色随顺自然，倒是在先生的影响下，养成的运动的习惯，甚至成为一种爱好。其他诸如生活技能的具备或常规习惯的建立，都可能是费心费力的来由，幸运的是我在婚姻关系中找到生活良伴，衷心感谢支持我“皓首穷经”的家人与先生。
博论写作到出版校对，这些岁月晨昏，除了自己的一方书桌，就是在台大图书馆的密集书库游牧着。学术工作是一而再的穷理较真，只求每个工作日都能有所推进，特别喜欢周日5点与图书馆一起闭馆“下班”的踏实感，其他诸如落日的余温或是活大的流苏，都是点缀这本书的最佳布景。
只是4月份的我绝对料想不到，有一天会无法随心所欲进出图书馆，全民防疫成为2020年起的日常。万幸的是，从毕业的谢辞写到出书的自序，一路以来持续在学术的旅程上览观风景。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2021年5月23日
作者简介
吴佩熏，政治大学中文系博士、台湾大学中文系兼任助理教授。曾获2018年度中华戏剧学刊联盟青年优秀论文奖（广州中山大学《戏曲与俗文学研究》第5辑推荐）。研究领域为南管音乐、南曲戏文、宋咏剧诗，著有学术专著《南管乐语、腔调及其体制之探讨》、《南戏“三化”蜕变传奇之探讨》；并发表《武宗南巡对于太湖流域南戏作家群之影响》、《陆游山阴咏剧诗中的“社”与“傩”》、《南宋戏禁文献辨析纠谬──以朱熹劝喻榜及陈淳“论淫祀淫戏”之上书对象为论述中心》等单篇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