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俗语的札记】/ 屈军生
有关俗语的札记
屈军生
我这个人有点“毛病”，总想在字典或古代名著书里，寻找到我们日常口头上俗语的文字记录。但往往效果不佳，为此懊恼很长时间。忽然翻某本名著中看到了这样的文字，心里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狂喜，如同鳏夫突然邂逅了当年的多情妹子！！
如，常听人说，××人能看风使舵，会趋炎附势，善巴结上层舔勾子，就说××人“凫上水”。昨翻《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七九年版，第二册)，则写作“洑上水”，其解释是——洑（去声），游水。上水，指水的上游。这里是用鱼向上水游比喻趋水附势。(见737页)另外，现代人常写作“浮上水”，见著名作家李準与姚雪垠的小说。此“浮上水”一词，作为三字俗语收录于《乾县方言汇释》一书中。
乾县人的俗语中，用“猴子”来称呼那些调皮爱捣乱不安静的小男娃。而 在张竹坡批评《金瓶梅》原文中，亦用【猴子】一词，指小孩一一西门庆家中奴仆来昭与一丈青的儿子一一小铁棍儿。如第二十七回中有：“那猴子接了果子，一直去了，春梅关了花园门。”此与山阳县蔺莹老师口语中昵称自己可爱调皮而淘气的小学生为“猴娃子”，同出一辙矣。另外，北京的民俗专家吕长鸣老先生讲：“老北京人说这个孩子特别淘气时会说：就是个活猴子。”谨供一粲。
还有，我们陕西乾县人常说，把刚切好的莲菜/洋芋放到凉水里拔(读音为ba阳平，吸出之意)一下。另一含义是把东西放在冰(凉)水里，吸出热，使它变凉一下。北京郭大誌先生讲：“北京也说‘拔’！以前没有电冰箱，夏天都是用凉水（‘自来水儿’）把西瓜‘拔’一下儿！”又如把刚摘/卸的火柿放到水缸里用新绞的冰水拔上七天，就能吃了。《红楼梦》中有个“湃”字(ba阳平)。解释为：“用冰镇或用凉水浸，使东西变冷叫‘湃’。”见《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7月北京3版，2016年9月58次印刷，中国艺术研究院 红楼梦研究所 校注)的《撕扇子作千金笑 因麒麟伏自首双星》中注释为：“用冰或凉水浸泡果品或饮料等使之变冷。”另外，在《金瓶梅》第二十七回中有：“秋菊掇着果合，合子上一碗水湃的果子。”湃，冰镇。山东峄县人把瓜果放在冷水中浸泡降温称湃。
这似乎与我们所说拔作用有別。我们拔莲菜/洋芋是为了清除藕粉/淀粉；拔火柿，是为了除涩。
在方言俗语中，有个字专指女性的外生殖器。这个字在《汉语大字典》(二版)中收录了，写作“毛+(在毛字末笔竖弯钩处为‘皮’字，且皮字最后一笔为反扣捺)”，其读音为pi(阴平)，见《玉篇》音披。例：《金瓶梅》第五十八回：“金莲道：‘你明日说与我来。看那老（毛+皮)走，怕是他家，不敢拏长锅煮了吃了我！”
无独有偶，在《绿野仙踪》(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年1月1版，下册》第四十三回：“金钟儿那里肯信？……骂道：‘我没见这样一种没廉耻的淫妇！自己搂上个秃子，混了几日罢了，又捞挝起人家的口味来！教人这样吆喝着，（毛+在毛字的末笔竖弯钩上面为‘必’字）脸上岂不害羞！’”
这个字在《康熙字典》和《汉语大字典》(二版)中都未收录。这似是个俗体字写法，读作pi，音逼，詈词，指女阴也。这个字有顽强的生命力，亦然存在于乾县的俗语之中。
在乾县俗语中，“私”字，有时具体指男女的下身一一阴部，如口语：“xxx私处有麻达咧。”“xxx在外头不检点，胡整乱来呢，终于私处搭病咧。”还有口头俗语"家私""家私毛""老家私"、"家私干干"、"家私酽得很”……。在《王力古漢語字典》中有【私】字条(按：何九盈先生编写此条目，在839页)其中⑤男性生殖器。漢伶玄《飛燕外傳。》：“早有私病，不近婦人。”'《汉语大字典(二版)》第2272一2773页有【私】字条。其24条：生殖器。例①是漢伶玄《飛燕外傳》：“早有私病，不近婦人。”②《聊齋志異·霍生》：“言其私處，有兩贅疣。”查《聊斋·霍生》原文知：此处的其字具体是指与霍生相好的嚴生之妻子。《辞源》(缩印本)第1244页有【私】⑨生殖器。旧题汉伶玄《赵飞燕外传》：“早有私病，不近妇人。”清代袁枚(1716一1798)著志怪小说《子不语》卷二十三《假女》：“贵阳县美男子洪某……而私处棱肥肉厚，如大鲜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6月第1版，308页)此“私处”是指“假女”、美男子洪某的下体。同卷《疡医》：“……孀居无子，只生一女，名宜春，年已十七，待字于家。忽患疮疾，在私处，不便令人医治。”“……惟私处蔽以红罗，疮大如钱。”(同上书，320页)，此“私处”是指待字家中的宜春的。由所举例子知：【私】字的含义可指男性生殖器，亦可指女性生殖器。 这说明《王力古漢語字典》的释意范围太小，应删掉【男性】两字。
2016.10.6草稿。
2020年7月24日修订，8月5日补充。
作者简介：屈军生，男，汉族，六八年生於陕西省乾县，八九年高中毕业。好文史，喜小楷书法。曾在法門寺佛学院忝为四书老师，系居士。编撰过《中国佛教文化地图集》《范紫東研究》《富钾农民大学专刊》。有文章和习作见于《收藏》《书法》《对联·民间对联故事》《中国书画报》《华商报》《文史知识》公众号及《书法报》《书法报·老年书画天地》等。若有垂青者，可联系。①详址：陕西省乾县南环路中段·审计局；②邮编：713399；③手机号13572756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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