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重立突厥可汗(资治通鉴卷一九五之十三)
起初,突厥突利可汗的弟弟结社率跟随他入朝,被唐廷任命为中郎将。结社率在家中行为强横,因突利对他斥责而心怀恚怒,于是诬告突利谋反,唐太宗见他们兄弟相争,因此轻视结社率,很久没有升他的官。结社率于是暗自纠结旧部,得四十多人,图谋乘晋王李治四更出宫,开宫门出仪仗队的时候,乘马驰奔通过宫门直抵皇帝御帐,可建夺位大功。做好了准备工作后,结社率等簇拥着突利的儿子贺逻鹘夜间潜伏在宫门外,不巧赶上刮大风,晋王李治没有出宫。结社率担心天近拂晓,遂急忙带兵硬闯行宫,他们穿过四道幕帐,胡乱向里面射箭,把宫廷卫士射死了几十人。折冲都尉孙武开等率众卫士拼死抵抗,经过很长时间的战斗后,结社率终于被击退。他们驰入御厩中,盗走马二十多匹,向北逃走,渡过渭水,想要回到本部落,结果被唐朝追兵追到杀死。贺逻鹘因是突利之子,唐太宗加恩免死流放岭南。
自从结社率谋叛后,上书言事者多说突厥留在北河之南有很多不便。贞观十二年秋七月庚戌(初九),唐廷诏令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李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赐给鼓和大旗;命突厥以及安置在各州的胡族都渡过黄河,回到他们的旧部落,让他们世代为唐帝国的屏障,替唐帝国保卫边塞。突厥人都惧怕薛延陀,不肯走出塞南。唐太宗派司农卿郭嗣本赐给薛延陀玺书,对他说:“颉利可汗已然败亡,他们的部落都来归附大唐,朕不计较他们以前的过失,嘉奖后来的善举,待其官员皆如朕手下的百僚,视其部族民众皆如朕之百姓。中原王朝崇尚礼义,不毁灭别人的国家,先前打败突厥,只是因为颉利一人有害于百姓,实在不是贪图其土地和人口牲畜,我一直想替他们重新立一个可汗,所以将投降的突厥各部落安置在河南一带,听任他们畜牧。如今他们人丁兴旺,户口滋生,朕内心非常高兴。既然已答应另立一可汗,便不能失信。今年秋天我将要派突厥北渡黄河,恢复其故国。你们薛延陀受册封在前,突厥受册封在后,后者为小,前者为大。你们在碛北,突厥在碛南,双方各守疆土,镇抚本族各部落。如有越境劫掠,我大唐就要发兵,各问其罪。(颉利既败,其部落咸来归化,我略其旧过,嘉其后善,待其达官皆如吾百寮、部落皆如吾百姓。中国贵尚礼义,不灭人国,前破突厥,止为颉利一人为百姓害,实不贪其土地,利其人畜,恒欲更立可汗,故置所降部落于河南,任其畜牧。今户口蕃滋,吾心甚喜。既许立之,不可失信。秋中将遣突厥渡河,复其故国。尔薛延陀受册在前,突厥受册在后,后者为小,前者为大。尔在碛北,突厥在碛南,各守土疆,镇抚部落。其逾分故相抄掠,我则发兵,各问其罪。)”薛延陀接受了诏令。
于是,朝廷命李思摩率领所辖部落在河北碛南一带建立牙帐,唐太宗亲临齐政殿为他们饯行。李思摩泪流满面,他端酒杯对太宗祝道:“我等败军之旅,本当化为尘壤,幸遇陛下保全我们,又立我为可汗,我愿千秋万代永远侍奉陛下。(奴等破亡之馀,分为灰壤,陛下存其骸骨,复立为可汗,愿万世子孙恒事陛下。)”唐太宗又派礼部尚书赵郡王李孝恭等人携带册封文书,就其部落聚居地,在黄河边筑立祭坛而正式册立他。唐太宗对身边大臣说:“中原王朝是树木的根基,四方民族乃是其枝叶;割断树根以奉养枝叶,树怎么能生长繁茂呢?朕不采用魏徵的谏言,差一点狼狈不堪。(中国,根干也;四夷,枝叶也;割根干以奉枝叶,木安得滋荣!朕不用魏徵言,几致狼狈。)”又任命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孰为右贤王。阿史那忠是苏尼失的儿子,唐太宗待他甚厚,还将宗室女许配给他。等到他奉职出塞时,他心中仍然留恋唐朝,每次见到朝廷来使必定流泪请求入朝侍奉太宗,太宗下诏答应其请求,允其回中原。
唐太宗吸取了以前的教训,重新把突厥残部集结起来,发配到边疆作为大唐帝国的屏障,同时也作为制衡薛延陀的力量,可谓是得“以夷制夷”之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