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印象 | 浅享清河慢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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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我陪妻子回了一趟她的老家——惠民县清河镇,被这里的乡土气息和田园情怀感染,至今念念不忘。

清河镇位于滨州市西部惠民县境内,隔黄河与淄博市高青县相望。在这里,看不到林立的烟囱,看不到变黑的河水,看不到污浊的空气;在这里,有的是蓝天、碧水、白云、红花。

小姨家门前有块空地,稀疏低矮的篱笆粗略一围,便成了自家的小花园。花园里植树、栽花、种菜,红绿相间,郁郁葱葱,为农家小院增色不少。一株只有两米高的小杏树,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子,大概是怕被鸟儿偷吃,主人用纱网缝了一个兜把树整个罩了起来。一棵石榴树,枝繁叶茂,一朵朵石榴花火辣辣开得正艳。一棵核桃树叶子宽大肥硕,也结了不少青涩的果实。脚下散落生长着一些紫红色野菜,摩肩接踵,赶集似地从篱笆内一直涌到篱笆外去了。经过询问得知,这种菜他们叫玉姑菜(野苋菜的一种)。

篱笆墙根上,有棵似乎被遗忘的萝卜花,白中泛绿,素雅清新,像一位卓然不群的仙女,引得十几只蜜蜂嗡嗡嘤嘤地忘情舞蹈,就连我凑到跟前拍照也不愿飞走。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水萝卜,因为不被看好而遗留在了泥土里,寂寞地穿越了冬季,在春天里发芽、开花,并将在炎热的夏季结出成百上千的种子。这花是它的灵魂,与众不同,香远益清;那种子是它的未来,一粒种子就是一个希望,一粒种子就是一个梦想。

妻子老家的几位亲戚同在一个镇子上居住,且彼此离得不远,有啥事一个电话,步行过来都用不了多长时间。

去大舅家,大舅正在院子里炸鲫鱼,见我们来,忙端上来让我们尝鲜,说是邻居在附近的河里逮的。来到大姨家,俩老人正在吃饭,炖的大骨头,一人一杯啤酒,相对而酌,看样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这些长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农忙时节,以田地为重,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农闲时节,有的偶尔打打工,有的干脆乐得闲着,过着清净、无忧无虑的日子。尽管如此,他们依然住上了砖瓦到顶的房子,吃上了和城里人差不多的饭食,日子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傍晚,在小姨家吃晚饭,大舅也被请过来作陪。他端坐在正座上,六十五岁的人了,身板结实,精神饱满,酒未沾唇就侃侃而谈起来,谈他三天两头被村人请去吃饭,谈他随团到北京的医院参加免费医疗体检,谈他对周围环境和健康保健的看法。不知不觉,酒足饭饱,此时夜色渐深,困意不由得袭来,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只得告辞去婶子家休息。

半夜醒来,院中清辉四垂,夜色沉静,一轮水亮水亮的月亮挂在深邃的天空,北斗星的勺柄正指向南方,与不远处的月亮连成一线,交相辉映。啊,星月是如此的低,如此的清晰,夜空是如此的澄澈,如此的一尘不染,让我一下想起诸如“众星捧月”“手可摘星辰”“月是故乡明”的词句来,也想起了小时候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数星星的情景。自参加工作离开老家,多少年了,这种夜色,这种感觉真的是屈指可数,没想到夜宿清河镇,竟然幸会到在童年记忆中才有的夜空星月,如同在梦中,但这又不是梦。

一大早起床,妻子说带我到村南的大堰上转转。沿着马路往西走,路两边的房屋有三层的楼房,有普通的平房,还有一部分历经沧桑的土坯房,错落分布,并不整齐。有几处土屋已经无人居住,院落荒凉,门窗破败,墙体斑驳,苦苦支撑中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仿佛在向人们诉说过往的故事。我暗自庆幸这老屋没被拆除,反衬出不远处的繁荣,它们是小镇建设发展的见证者。

房前屋后,道路旁边,闲置的土地上,这里是一行蜀葵,那里是一丛翠竹,人们在空闲处随意种植菜蔬,有的种丝瓜豆角,有的种茄子辣椒,还有的种花生茼蒿,应有尽有,绿意盎然,令人目不暇接,我一下找到了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感觉。我想,将来退休了,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过着享受阳光的慢生活,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向南走,周边渐渐空旷起来,正当我以为出了村子的时候,欣喜地发现,这里是村中的一方荷塘,一条小径从中斜穿而过。东边那片儿水少,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蒲草;西边那片水阔,田田的荷叶疏朗有致,还未满塘,有的已经亭亭玉立,有的刚从水面露出平圆的脑袋。一只尖嘴长腿的幼鸟,大概是鹭,在水面平铺着的荷叶上踱来踱去,像是在寻找食物。水中的鱼儿依稀可见,悄悄地游到近水,听到动静,扑棱一声调转身子向深处游去,水面上留下一缺儿涟漪。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泥土味儿和幽幽的水草味儿。立于荷塘边上,我竟有些出神,仿佛看到盛夏的荷花、金秋的莲藕和垂钓的渔叟,甚至想若是落雨的日子,披一领蓑衣或是撑一把油纸伞,独自徘徊水边,听雨滴落到水面和荷叶上的声音,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呀!我期盼着这方荷塘能保留下去,永远不要被填埋、占据。

不远处,一家主人在大门外燃起了一个火烧心式的热水炉。这种颇具特色的水炉是我的老家——博兴县兴福镇的白铁制品之一,没想到在外地异乡也能见到家乡的物件儿,心中暖意油然而生。炉火轻微的噼啪声里,一缕青烟徐徐地飘向天空,于是小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再往前走,是一段红砖铺成的道路,一直通向村外。这种侧立着有着优美花纹图案的铺法很古朴,比常见的平铺法厚重扎实,经久耐用,在一些老电影或是老村镇、旅游区偶尔还能见到类似青砖路的影子。它的存在,为路人平添了一种淡淡的古建筑文化气息。

沿着花砖路向南,上了河岸,面前就是滔滔黄河了。不巧的是,河岸的加固护堤工程尚未完工,原有的一棵棵垂柳也临时被移除,几个驻扎的工棚和一行彩钢瓦隔断遮挡了远望的视线,一条宣传横幅上的“国家险工”几个字赫然入目。

从一个缺口沿台阶下行到堤岸护坡的腰线平台上,河面景观就一览无余了。或许是还未到汛期,河水看上去并不汹涌,也听不到水流冲击的声音,但宽阔的河道,宏伟的护坡,沉默中显示出独有的威严。河水裹挟着黄土高原的本色,自天际一直涌到眼前,又从眼前奔向苍茫的东方,让人不禁想起李白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诗句来。

沿青石砌成的平台西行,岸上一匹昂首跃立的白马塑像吸引了我。白马附近,有一卧石,正面刻着“白龙湾”三字,背面刻着几行碑文,是关于白龙湾的传说。继续西行不远,就是白龙湾引黄灌溉工程渠首闸门,楼台高耸,似乎在俯瞰两岸的田野和苍生。

站在闸北沿岸的柏油路上,明显感到黄河在这里由西南向东南拐了一个“V”字形的弯儿。白龙湾险工段自古就险情不断,民间曾传说“冲开白龙湾,先淹武定府,后淹阳信县。”至此,我顿悟刚才看到的“国家险工”四个字的深刻含义。

来到岸北边与闸对应的沟渠边,妻子指着出水管道,笑着说她小的时候经常在这里冲脚丫儿玩,结果有一次凉鞋被冲走了,只好光着脚板儿回了家。我说:“还好啊,虽然鞋子冲走了,闸渠还在,回忆还在。鞋子冲走了,黄河还在,白龙湾的传说还在。你看生活多么美好!”

返程的路上,近处岸边有一大片梨园,几位农民正踩着“人”字梯给一个个果子套塑料袋儿,视野所及之处,充满了勃勃生机。

清河镇,白龙湾,我会再来的。

作者:王正飞,山东博兴兴福西毛村人,济南铁路局淄博车务段博兴站职工,文学、书法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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