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旧事 • 永兴县解放了】朱彦晖
城西旧事（续四）
朱彦晖
民国时期，永兴县城西是居民居住最多的区域，也是街市最繁华的地段，自然故事就多。这里追述流传较广的几段陈年旧事，以飨读者。
二十三 永兴县解放了
清明节前天才过，牛毛细雨把大地冲洗得清爽湿润，站在县城中心的钟楼上，遥望远处，县城就像一个巨大的盒底，被四周翠绿的高山包围着。桃、杏、梨花竞相开放，仿佛绿色屏障上绣着粉红色和白色的图案。
今天天放晴了，暖洋洋的太阳洒满大地。大约九点多钟，师范附小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队伍，唱着歌，举着小红旗去离县城二里多路的玉泉池春游。
这里是春游的好去处。侍郎爷庙的两边各有一池紧依山石的百年四方玉泉。泉水墨绿而清澈见底，滴水叮咚。山上怪石嶙峋，绿茵遍地，草木葱绿，漫山遍野都是红的桃花，白的梨花。孩子们尽情地游玩嬉耍，悦耳的童声唱着悠扬的歌曲。
正当孩子们玩耍得尽兴时，忽然一架飞机从东向西急促地俯冲过去，飞得很低，下边的轮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接着又掠过一架。老师们忽然紧张起来，校长吹口哨紧急集合，师生们快速返回学校，放学生回家。
大街上行人急促，神情紧张，商铺纷纷关门。不时有穿着军服的“粮子”（那时人们把当兵的叫“粮子”，混饭吃的意思），三五成群地跑着穿行在大街上。傻五娃傻乎乎的提着一只竹笼，里边装着青草和石头，胳肢窝夹着一根木棍，在大街上大喊大叫，跑来窜去，嘴里嘟囔着什么，见几个当兵的过来，跑过去给人家要烟抽。当兵的没好气的踹了几脚，骂道：“去你妈的，啥时候了，还想抽烟，滚。”他哈哈笑着跑了。那些专员公署和县政府、县党部的官员门沮丧着脸，紧张地拉着太太以及孩子，提着箱子，背着包袱，成群结队地向南山逃跑。孩子绊倒了，父亲急忙拉起孩子，催促着说：“赶快起来跑，叫绿眼睛红头发的红军逮住就没命了。”孩子爬起来哭着就跑。还有老爷爷，小脚老太太，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摇摆着身子，战战兢兢地问：“这是往哪里跑啊？”得到的回答是：“跑到哪里是哪里。”
这些人都往南山上跑，一来是因为山上有最大最坚固的碉堡，可以抗击解放军，掩护他们向城外逃跑。二来是因为山上有许多废弃的破窑洞，可以暂时藏身。
人们神情凝重而紧张，互相传话说，解放军已经淌过泾河，包围了县城，要打仗了。
天慢慢黑下来，攻城战斗是从东城门打响的，不多时，其它三个城门也打响了。密集的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哒哒哒的机枪声，子弹就从房顶嗖嗖飞过，吓得人们蜷缩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喘，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小孩子在大人怀抱里被这震天的巨响吓得直哭。大人们最担心的是生怕子弹从窗户飞进来。大炮的威力太大了，震得人从炕上弹起来，房子刷刷地往下掉土块。窗户被震裂了，玻璃震得哗啦哗啦往下掉。接连不断的大炮震得好像要把这个小县城掀翻似的。真真地感觉世界的末日来到了。人们惊呼：解放军有这么威力无穷的大炮！
这危急的黑夜太难熬了。人们焦急地盼望着天快点亮起来，就是逃跑也能辨清方向啊！
总算熬到天亮了，但烟尘夹杂着火药味呛得人好像得了哮喘病，不停地咳嗽，喘气。此时，钟楼上的战斗激烈进行着。敌军居高临下，几挺机枪封锁了解放军前进的道路，激烈战斗中，伤亡惨重。战士们强行架起云梯，冲上去炸掉敌人的碉堡，敌人的机枪哑巴了，解放军穿过钟楼向西增援去了。
南山上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中，敌人死守着南山上的碉堡，做垂死挣扎。保护着那些藏在破窑洞里的当官的以及他们的家属。碉堡里喷射着火舌般的子弹，解放军一批又一批战士冲上去，都攻不下碉堡，伤亡惨重。情急之下，营长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抱着一捆手榴弹，匍匐冲上去，一声巨响，炸毁了碉堡，顿时没了枪声。可是营长光荣牺牲了，迎来了县城的解放。红旗插上钟楼和南山。
跑上南山企图逃窜的官员们以及他们的家属被解放军押下山。
太阳虽然出来了，但是整个县城被烟雾和黄尘罩得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火球挂在天空。
下午，群众跑到大街上去看“过队伍”，大批解放军战士穿着灰色制服，排着队，背着枪，有的几个战士抬着叫不上名的武器，匆匆穿过东西大街，向西去了。人特别多，走了一个下午还没走完。还有马、骡子驮着什么东西走在后边，大炮在最后边。战士还不停地向围观的群众挥手微笑。
人们才看到，解放军战士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就不是什么“绿眼睛红头发”的怪物。他们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很威武的样子，群众看到这么有精神有纪律的军队也感动地举起双手向战士门致敬。钟楼上挂出了“欢迎解放军解放永兴县”、“人民解放军万岁”、“毛主席万岁”的横幅标语。
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人们打开街道，看见还有没走完的解放军战士都睡在大街两边的台阶上，起来后还打扫大街，然后才排着队向西走去。
据说彭德怀司令员还在县城住了一夜。还有人说，他看到过彭老总，个头不高，和战士们穿一样的灰军服，人很精神，说一口湖南话，后边跟着几个警卫员，坐着吉普车向西去了。（完）
永兴县解放了，我的《城西旧事》也结束了。感谢《泾渭文苑》编辑的大力支持。感谢读者朋友的阅读和点赞。本文共写了二十三个故事，约五万字，勾画了六十多个性格迥异的人物形象，既有光鲜的面孔，更有丑恶的嘴脸，触及社会的各个方面，真实地展现了那个腐朽时代的百态人生。行文粗拙，特此致歉。
作者简介：朱彦晖，陕西彬州市人，退休老教师，擅长书画，热爱写作，曾有作品在《豳风》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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