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中国精美小说、散文、诗歌、散文诗大奖赛李灵沛作品

乡下老屋

李灵沛（河南） 

我的老家在乡下，那里还有我三间土墙的茅草老屋，那是和哥哥分家时，父母留给我的家产。

我小时候，母亲曾经对我说，那是1958年大跃进时生产队里帮助盖起来的，自己家没有花什么钱，生产队给出工的所有社员记了工分。茅草屋最初只有两间，二姐和我出生后，房子就不够住了，到了我刚刚记事时父亲就在原来的房子西边接了一间。

说来这样的茅屋，几十年前在农村是最普遍的，四五层灰色砖头铺成地基，然后一圈的麦草拌泥的土墙坨在上面。整个围墙大概有三米多高，围墙上面再垒上两三层灰色砖头当房檐，山墙和插兜上横向安上檩条子，然后檩条上再纵向安上一根根椽子（有的是竹竿，有的是木条），檩条和椽子都用锔子固定成一个整体。椽子上铺上薄材（一种用高粱杆和麻批子织成的席子状物品），薄材上摊上和熟烫的泥巴。然后，在泥巴上自下向上铺上茅草或者麦草，屋脊上再坎上灰色小瓦，房子主体大概就算盖成了。这样的房子，后面一律没有窗子，如果是堂屋，南墙正中一般是木质大门，两边是木质的窗户。最后，用带草粘子的黄泥巴里外抹一下墙面，房子就算完工了。虽然，房子的模样土得掉渣，但是很适用，冬暖夏凉，只是有一样让人担心，那就是怕连阴天下大雨。

我家老屋的房顶是茅草铺就的，当时还算不错，因为茅草是实心的草，所以结实耐用。直到前几年翻拆时，茅草还有部分完好。在这幢老屋里，我度过了天真的童年岁月、度过了困难的少年时光、熬过了劳累的高中生活；在这幢老屋里，我亲见了父亲的病痛和死亡，我看到了母亲的勤劳与痛楚，我也同样看到了姐姐和哥哥为了我的学业付出的努力和牺牲、看到了我们家极度的贫穷和无助。可以说，老屋里既有我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有我难以忘却的念想，那是父亲对我们兄弟姐妹的严格管教，那是母亲灯下缝补衣服的身影，那是哥哥姐姐渴望读书的眼神，那是有些家伙狗眼看人低的鄙夷。

至现在，虽然我已离开了老屋多年，但是我还是常常回去看看它的模样，观察一下老屋四邻的变化，看看院里树木的长势，欣赏一下房子西边池塘旁竹子的青翠；回忆起小时候在水塘里洗澡摸鱼的情景，回忆起在树林里摸爬它（即蝉的幼虫）时的兴奋，回忆起在树荫下乘凉玩耍时的得意，回忆起自己在院子里独自学习的专注，回忆起母亲因为算卦怕我被水淹死让哥哥严格监督我的关爱之情。当然我也常常到哥哥的新家和他拉拉闲话，问问哥嫂的各种状况。

我记得，几年前哥哥曾对我说：“我最近手头有些紧，想把你院里的树卖掉换几个小钱。”我说：“行啊。”哥哥又说：“我想在你院子里养几只羊。”我还是说：“行啊。什么时候用，吱一声，我把院墙垒起来，这样安全些。”后来哥哥再说：“反正你也没有准备回老家居住，干脆我盖几间房吧，等我和孩子分家时，我和你嫂子另外居住。”我再次表态：“行啊。钱不够的话，给我说一声。”我的态度让哥哥感动起来，他对我说：“真是我的好兄弟，亏得当初我没有亏待你，供你上学，有文化的人就是懂事，你看看咱村的谁谁因为鸡毛蒜皮的事闹的不可开交，好像出了五服似的，让别人净看笑话。”我说：“哥哥外我了不是，人啊能有几世的兄弟情分呢？！”于是，我俩都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我知道哥哥不是贪便宜的人，他这样和我说，一半是出于坦诚一半也是出于无奈。因为侄子一直在读书，现在仍在上大学，他两口身体都不好，不能干重活多挣一些钱，有了困难不和自己的弟弟说，还能对谁讲呢？但是哥哥从来不向我要钱，即使我主动给他钱他都不愿意接，因为他知道我挣钱不多又不易，更担心我和孩子妈妈为此生闲气。听完哥哥的话，我向他提个要求：“这院子面积不小，即使盖新房，但不要扒掉我的老屋啊。”哥哥说：“现在大家都盖小洋楼了，留这破旧不堪的老屋干啥？”我说：“这老屋里有我的魂，有父母留给我们的浓浓亲情呢！”

最后，哥哥哦哦了几声算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就这样老屋一直留在了老家的院子里，虽然与邻居的房子比起来寒碜许多。

【作者简介】李灵沛，男，现年49岁，河南省上蔡县人,大学本科学历，现为普通高中教师,文学爱好者,曾有几篇文字散见于报纸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