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饰断代丨教你辨别明清家具的装饰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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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01 14:23·明清家具研习社
明清古家具的鉴定，最重要的内容是确定年代。目前，要准确鉴定明清家具制作的绝对时间尚有困难，但从用材、品种、形式、花纹及构件造法等多方面进行综合考察，判明其相对年代还是有章可循。
在古器物鉴定学上，以装饰风格和纹饰来断代是一条重要的标准，家具亦不例外。
张德祥先生曾说过断定家具的年代，家具本身所携带的各种符号能为我们带来丰富的时代信息。
比如雕饰的花纹，根据某一种花纹符号出现的频率，推测其年代。家具断代与其它文物断代是相通的，即根据家具本身所携带的符号来判断，符号与某一年代的同类器物身上的符号重叠的层面越多，它就越接近那个年代。
装饰风格
明清古家具在装饰手法及纹饰上存在着时代的差别。
一般说来，明式家具以精致但不淫巧，质朴而不粗俗，厚实却不沉滞见长，它特有的美学个性和艺术范式也鲜明地体现在纹饰图案上。装饰以素面为主，局部饰以小面积漆雕或透雕，以繁衬简，朴素而不俭，精美而不繁缉。
与明式家具重视天然的“材美”相比，清代工匠更侧重于人为的“工巧之美”，而对材料的自然品质肌理有所忽视，因此在清式家具上很少见到那种大片作素、不事雕饰的情形。清式家具以雕绘满眼、绚烂华丽的纹饰见长，其纹饰图案也相应地体现着这种美学风格。
清乾隆紫檀香几
就拿镶嵌工艺来说，明代与清代家具区别的一个明显标志也就在镶嵌工艺上。
明代家具很少用镶嵌工艺，而清代版图辽阔，四海来朝，明代难得的新疆玉、缅甸翡翠、珊瑚、犀牛角、象牙汇集宫内。与此同时，西方文艺复兴后，巴洛克和洛可可精雕细琢及镶金嵌玉的工艺风格，也间接影响到清代家具的镶嵌工艺。
黑漆嵌螺钿花卉纹方角柜
清代工匠崇尚在一件家具上同时采用几种工艺手法，如雕刻加镶嵌、彩绘加贴金、包铜或珐琅等等。材料的运用也趋多样，常见的有家具上加玉、牙、藤、瓷等等，处理手法比起明代更趋多样化，复杂化。
清乾隆 黑漆嵌螺钿莲花拐子纹倭角四方节盒
总之，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装饰风格，了解不同时代装饰风格是家具断代的重要依据。
纹饰倾向
明式家具纹饰一般以古代螭龙、凤纹、灵芝、折枝、卷草为主，大都只在局部作精致的装饰，如椅背板、桌的牙条上部可见到小巧的雕刻，以求素洁内敛、大方美观的特征。
明 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 局部
虽有大面积精雕细刻之作，如上海博物馆藏明代黄花梨展腿式半桌，四周牙条均满雕，看面牙条浮雕双凤朝阳，侧面牙条浅刻折枝花鸟，角牙雕成龙形，霸王帐亦琢灵芝纹，其雕饰看似繁复，却不奢华累眼，反倒柔和妍秀、文静多姿。
黄花梨有束腰矮桌展腿式半桌
明式家具的纹饰题材也有自己的倾向性和选择性，如松、竹、梅，兰、石榴、灵芝、莲花等植物题材，山石、流水、村居、楼阁等风景题材，鱼藻、样麟、瑞狮、喜鹊等动物题材较多见。
然而，明式家具纹饰题材最突出的特点是大量采用带有吉祥寓意的母题，如方胜、盘长、万字、如意、云头、龟背、曲尺、连环纹等等。
与清式家具相比，明式家具纹饰题材的寓意大都比较雅逸，颇有“明月清泉”、“阳春白雪”之类的文儒高士意趣，显示了明式家具的高雅气质。
明晚期 黄花梨三弯腿长方凳
清代家具纹饰图案的题材在明代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植物、动物，风景、人物等几乎无所不有，十分丰富，其纹饰图案的种类也进一步拓宽。除了传统的龙凤外，还有鱼虫、飞鸟、松鼠等纹样。
植物纹除了卷草、折枝、牡丹、灵芝纹外，又增加了西番莲纹梅、竹、兰、菊、荷花等花卉纹，更为生动逼真。
博古纹亦为清式家具装饰的常用图案，即取古器物纹样装饰家具，一般饰于柜门或椅背为多，极为雅洁高逸。
清乾隆 剔彩百宝嵌博古图挂屏
山水楼亭、神话故事等图案也常见于清式家具。山水楼亭多取名人画册，看面较大，常饰于屏风、柜门及柜身两侧，颇有清韵雅趣。神话故事往往一组图案绘一个盛传旧事，且多有安乐祥瑞之意，很受人欢迎。
清乾隆 兰亭雅集玉山子
吉样图案在这一时期亦非常流行，在清式家具中最具特色，尤其清代晚期的家具装饰花纹都含有吉祥富贵的意趣，但这一时期所流行的图案大多以贴近老百姓的生活为目的，与明式家具的阳春白雪相比，显得有些理俗。
清乾隆 紫檀百宝嵌梅花纹插屏
晚清的家具装饰花纹多以各类物品的名称拼凑成吉祥语，如“鹿鹤同春”、“年年有余”、“凤穿牡丹”、“花开富贵”、“旭日高升”、“早生贵子”、“多子多福”、“喜上眉梢”、“双鱼吉庆”等等，宫廷贵族的家具则多用“祥云捧日”、“双龙戏珠”、”洪福齐天”、“五福捧寿”等等。
云纹和回纹在清式家具装饰中最为广泛，尤其是回纹，清式家具中的椅子背板、腿足，桌案上的牙条及束腰等处都常用回纹装饰。
回纹可说是清式家具最具代表性的装饰纹样，特别是乾隆时期，这一时期的家具多在桌案、椅凳的腿足端雕饰以回纹马蹄图案。回纹装饰的家具，断为清式家具，大致不会错。
清乾隆 紫檀百宝嵌梅花纹插屏
和而不同
有些题材，明与清虽然都有采用，但在图案形式内容上存在着差别。
龙纹在明清两代家具上的应用相当广泛。从明清两代各时期的龙纹对比来看，明龙一般比较抽象，大多雄劲有力，细脖，头略小，龙发多从两角间前耸，怒发冲冠，张口，龙眉向上，龙爪的五指呈轮状。
明代龙爪多为风车状
明代末期，龙身姿态无大变化，而龙发已变为三绺。进人清代，龙发己不再上耸，而是披头散发，龙身也渐渐粗起来。到清代乾隆时期，龙眉朝下，龙尾加长，龙爪出现四指并拢的形状，再晚的龙纹，姿态呆板，龙鼻也大起来，俗称肿鼻子龙。
清乾隆时期龙的爪子开始合并
总的看来，清龙相对来说比较具象，雕刻非常细致，无论眼鼻毛发均精琢细刻一丝不苟，连龙身鳞片都无一疏忽。
再如麒麟作为一种瑞兽，是我国古代常用的装饰题材。明中叶时，麒麟一定为卧姿，即前后两腿均跪卧在地。而明晚期至清早期，麒麟一定为坐姿，前腿不再跪而是伸直，但后腿仍与明中期相同。进入清代康熙以后，麒麟前后腿都站起来了，虎视眈眈。
又如家具上的博古图案，在清代流行过两次，一次在康熙时期，一次是在同治光绪时期。两次同为博古，前者提倡优雅清闲，后者推崇金石学问，内涵有所不同。
清康熙 五彩加官晋爵图长方瓷板 故宫博物院藏
清晚期 广绣花鸟博古插屏 故宫博物院藏
总之，题材丰富多彩是清式家具纹饰图案的特点之一。清式家具纹饰题材大多出自老百姓的朴素生活意愿，或统治者炫耀权力财富的功利要求，不如明式来得超逸，也不如明式讲究，有些家具纹饰图案显然是单纯为了显示华贵富丽，而很少注重题材的贴切性。
时代差异
中国纹饰图案具有继承性和趋同性特点，每个时代的作品或多或少地含有前代的因素，某个品类的装饰风格也可能在其它品类中出现。
明式家具的纹饰题材如祥云龙凤、缠枝花草、人物传说等，这些题材在织绣、陶瓷、漆器等品类中常能看到。仔细观察家具上的纹饰，就会发现许多地方与瓷器上纹饰雷同。
清 兰亭修禊图玉插屏（局部） 上海博物馆藏
方角柜通体边饰回纹
一个朝代，流行纹饰会渗透到各个领域，相互影响。参考瓷器纹饰，对家具的断代能提供很大的帮助。但是也有一些家具纹饰，出现的时间较晚，是时代的新兴产物，断不会在之前的年代里出现，也是我们判断家具年代的关键。
例如明末清初之际，西方文化艺术逐渐传入中国，至清雍正以后，模仿西洋纹样的风气大盛，特别是清代广式家具，出现了中西结合式家具，即以中国传统做法制成器，而雕刻西式纹样，如一种形似牡丹的花纹，称西番莲，这种花纹出现的年代要相对晚些，是明代断断不会出现的。
紫檀雕西洋花纹扶手椅
而有的时候，器物的本身，就很好地说明了它们的年代。就像我们今天常见的“多宝格”也是在清代才开始形成的。它是在明代架格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型家具，通常采用横、竖板此种竖板又称为’立墙”，将内部空间分隔成若干高低不等、大小有别的架格。
紫檀嵌玉宝船式多宝格
有些工艺也是清代特有的技术，如贴黄家具。贴黄亦名“文竹”，是我国传统的竹刻工艺，这种技法据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活计档案记载，此种装饰工艺是乾隆以后才逐渐兴起并发展成熟的。故凡是发现采用贴黄技法装饰的家具基本可以断定是乾隆年以后所制。
清 黑漆嵌竹簧万字纹文盒
依据家具的纹饰来判定年代的早晚，并不能说是一个最理想的方法，它不能像瓷器那样，判定准确到某一年号，而且受人的主观因素影响，更需相当的实践经验。
家具历史上有晚期制作早期纹饰的情况，尤其一些经典的明式家具，自明代至清晚、民国时期一直原样不动地制作。此外，历代都存有由旧料改作，旧家具改式样等问题，使得有些家具的式样特征与用料、作工的时代特征相悖，给断代造成了困难。当今有些闻名遐迩的明清家具，其准确制作年代仍困扰着学术界。
但是，像自然界其它领域的科学研究一样，任何理论的科学性都是与人的认识水平相对而言的，应该承认它的时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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