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北
怀念故乡的秋
不逢故乡之秋,屈指算来,已有十余年了。
十余年的时间,身处南国的我,历经岁月的洗涤,可以做到宠辱不惊、随遇而安,但内心还是有着自己的倔强,那就是对故乡之秋的思念。
我的故乡在鲁西平原,每年8月中旬,秋就开始蠢蠢欲动,依稀能感觉到秋姑娘迈着轻盈的脚步翩跹而至,而到了9月,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便淋漓尽致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就像一坛陈酿多年的醇酒,突然打开了盖子,溢出的味道是那样的纯正,那样的甘甜浓郁,那样的沁人心脾。
这一切不仅仅因为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有着满目金黄的落叶,有着“古道西风”般略显苍凉的意境,更因为有着“便引诗情到碧霄”的豪迈激情。
遥忆过往,最喜欢在故乡初秋清晨、黎明破晓时分,迎着略带寒意的秋风,在徒骇河大堤上晨跑,丝毫不觉得累,仿佛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自己对未来的憧憬,对理想的坚持。
故乡的秋,天高云淡,可以看到鸿雁南飞,而秋日的马路上,随着缠绵的阵阵秋雨,片片金黄的树叶飘零,每天凌晨都可以听到清洁工人清扫落叶的“唰唰”声,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少,树枝渐渐变得光秃起来,小草渐渐变得枯黄,天气也越来越凉,无时无刻不在告知着人们,秋姑娘已渐行渐远,而冬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
故乡的秋,田野里一片金黄,红红的高粱,满穗的玉米,沉甸甸的大豆,雪白的棉花,好一派丰收的景象。伴随着凉爽的秋风,似乎到处可以闻见硕果的香甜,可以看到乡亲们幸福愉快的面庞,整个人儿也会陶醉其中。而在大人们忙着收割庄稼的时候,农家的小孩子也会帮着拾棉花、掰玉米,闲暇之余就逮蛐蛐、蚂蚱玩,累的时候,还可以枕着满地的庄稼叶子,无忧无虑地仰望蓝天白云。收割完这些庄稼,紧接着就是小麦的播种了,所以整个秋季是农田里最忙碌的时节,到处都是人,因为庄稼的丰收,大家都不累,脸上都洋溢着暖暖的笑容,见面时愉快地打着招呼,小憩片刻也笑谈着一年的收成。
犹记得老家的院子里,一到秋天,种的丝瓜就会爬满整个院墙,使之掩映于绿海之中,那一片片鲜活的叶子,加之院子里的西葫芦、茄子、黄瓜等累累硕果挂满枝秧,绘成了农家院落中最自然的一道风景画,让人心中洋溢着欢乐。儿时的我总是喜欢和哥哥抢着摘取最大的果实,有时还会因此而争得面红耳赤,多么纯真的童年,那些与秋有关的乐趣就这样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一去不复返了,而今我只能无奈地追忆往日的点点滴滴。
相比起来,南国的秋却没有这般轰轰烈烈,她总是来得漫不经心,连树木也不甚配合,尽管空气也会渐渐清寒,但它们却依然恣意地墨绿,依然满目的苍翠,偶然看见一树秋色浸染的金黄便足以让人兴奋半天,俨然缺少了秋的味道。也有人说,南方的城市只有漫长的夏和冬,每年炙热的夏末,今天还是身着短袖,明天一场雨,可能就要穿上冬装了。山城的四季也是如此,短暂的春秋两季只是在夹缝中存在着,或者是被零散地分开,作为夏冬的陪衬,混混沌沌就过去了。秋日的山城,漫步在嘉陵江边,看着裸露的河滩,有时不禁疑惑:谁能告诉我,我们的秋天去了哪里呢? 也正是如此,多次在南国的秋日里梦回故土,醒来之后不由得唏嘘不已。
郁达夫先生说,南国之秋色彩不浓,回味不永,比起北国的秋来,正象是黄酒之于白干,稀饭之于馍馍,鲈鱼之于大蟹,黄犬之于骆驼。谁说不是呢?《淮南子·说山训》中云:“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宋·唐庚《文录》云:“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这说的便是北国的秋。
如水的时光里,卅余个秋转眼即逝,自己远离故土也已多年,未来也将韶华不再,故乡的秋,永远是我内心深处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