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信平丨夜半青苑
夜半青苑
作者:郑信平
前几天看到一个视频,省长视察南航的食堂,里面有省长指着价目表,读出半份半价,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也是,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就肚而食,有时半份足够,何必要来全份而浪费呢,实属不该。
食物可来个半份,南昌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了,可见我们革命老区的优良传统一直继承发扬着,现在不过是重新被提起罢了。随着经济的发展,大家慢慢地对多余吃不下的食物视而不见了,一走了之,导致浪费多多。
餐馆的半份饭菜我没吃过,穷学生上不起馆子,偶尔的上馆子,大家恨不得连盘子都吃了,哪来的剩。但学校食堂可有半份半价菜的出售,多么的人性化。就是学校外的南昌拌粉,也有五毛钱半碗的,再来个一块五一瓦罐的萝卜排骨汤(或者海带排骨汤,排骨就是没肉的几块碎骨头),两块钱就能解决。
其实,半份哪有准头,难道真拿秤来秤,尤其是米粉,半份全份就相差那么几根而已。
我们研一时住在学校培训楼的三楼,楼上的四五六三层都是女生,三楼的我们,只能在寝室里光膀子,很不方便。第二年才搬到上海路新竣工的青苑公寓去,但回到南昌大学北区要走完上海北路,有两里多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海北路连接了南昌大学的南北校区,路两边的店面当然就是做学生生意为主了,有服装店、音像制品店(以磁带为主,也有碟片)、学习用品店,还有录像厅店,书店也有俩(里面都是金庸古龙梁羽生诸葛青云)。买衣服没钱,够穿即行;磁带要播放机,自从考过英语六级,机子就坏掉了;录像厅也想进去瞧瞧,可声音太大吵得脑袋嗡嗡,再说眼睛视力也不好;金庸梁羽生倒是光顾过几次。
但印象最深的却是早晚来回路上的南昌绳金塔瓦罐汤店了,为啥?早上出门,腹空,要吃早饭;晚上夜半自修回青苑宿舍,也肚饿,更要填肚子。所以,两边的老板都混的挺熟,半份的拌粉后来也逐渐满碗成全份,但价钱还是五毛。
我四年大学时间里印象深影响大的就是宿舍的拖拉机和学校第五食堂围墙狗洞后的桌球。四年里,虽然努力多多,耳朵也被骂得起茧,无奈牌技就是不长进,庆幸的是桌球技术倒提高了不少。按下葫芦浮起瓢,可想而知我的学习成绩,年年倒数,期期垫底,以至于后来考研时的“绝地天通”类很普通的专业课考试,都答得稀里糊涂。
感谢老师,让我蒙混过关,得以继续读下去。此时的读书,才叫读书,一则没有了玩伴,宿舍的他们毕业了,要么北大复旦继续读书,要么参加工作,新的舍友虽是老同学,但兴趣不一。二则自己连基本的专业课都稀里糊涂,上课听不懂,感觉很糟糕,心里很难过。此时真的是无“聊”(伴)又无“闲”(心)了。
尤其是研二开始住到青苑公寓后,每天天一亮就出发,骑上一个从旧车堆里找出,自己修整成能骑就行的破自行车,先是到上海北路靠右边南昌大学南区西校门边上的绳金塔瓦罐汤店报到,中年老板夫妇俩此时也才开门。往往我是第一二个坐下的,伴上半份粉,就着萝卜排骨或海带排骨汤,三两下就干完了,然后一路护卫着早锻炼的稀疏的人群,赶往北区。
晚上学校教学楼熄灯后,又从上海北路骑着我那虽没有铃铛但全身叮当响的座驾返回青苑公寓。
早上出发时,宿舍里的同学还没醒来,等我晚上回去,他们很多时候都睡着了,只有老熊在书架围起的书桌前,拉上布帘开着台灯,熬夜修改书稿。
二十年前的南昌,南京东路上海北路还是郊区,没有如今的车水马龙,两边的住户也不多,喧嚣热闹到了晚上九点之后,一切都复归于城郊该有的宁静了。
清晨的上海北路,除了三两个早起晨跑的,就是扫地的清洁工人,颇是冷清。叽叽呀呀的老爷车,一晃三摇地在薄雾中骑行着,你肯定会以为是哪个老年人这么有劲头,天天都起的这么早,坚持锻炼呢,待到近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瘦小青年,满头满脸的露水,眼镜也花着呢,久了也会为他的韧劲所打动。
夜半的上海北路,行人更是几乎没有,亚黄色高高的路灯下,空荡荡的。一人一破车,咿呀咿呀的缓慢骑行着,尤其是秋冬季节,影子随车从后移向前,从模糊到轮郭分明又到模糊,越骑越长,直至消逝在昏黑中,苍凉而孤寂。
我想这应该是一副另类又美妙的图画吧。
在江西妇女干部学校侧面拐弯处,有个胖子老板开的瓦罐汤店,憨厚的老板,好像等着我一样,每天夜半在等我半份拌粉吃完,跨上破车的同时,就是他拉下卷闸门打烊的最后时间。
感谢善良的大哥。
文/郑信平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现为《金秋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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