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固 | 十點半的火車
你要
去
哪裡
——阿固《十點半的火車》组诗
十點半的火車
文/图 | 阿固
十點半的火車
你要
去
哪裡
崇山，峻嶺，一望無際的平原和紅裙子的姑娘
這一列
搖晃的火車和漆黑的山洞
冰冷的性欲
和她
玻璃窗上的側臉
正在枯萎
她說
城裡的橋，山上的湖泊
這微風裡的落日。
我想有間水邊的房子，不要那麼大的海
要一個乾淨的愛人。
騎白色小馬穿過苜蓿地，濺起細小的語言碎片。
你說一生真好，陽光溫暖
你笑的像一顆糖。
是的，我愛你。
紫藤花下悅春風
我穿上了一件，乾淨的白襯衣
手中空無一物
此時無需有酒，無需有茶和書籍
我折下花枝，壓在信中寄給你
結尾處我說近日腰疼，渾身貼滿膏藥
生恐膏藥味道蓋住了花香，寫信之前我用艾葉洗了手
告訴你紫藤的花語
沉迷的愛，醉人的戀情和依依的思念
怕自己難受
我換成了：此時春風滿懷，無盡無期
俗事
除了告訴你春風過境的消息
餘下人間都是俗事
但不包括在花樹下打盹，神遊
寫詩，讀書，吃茶飲酒
也不包括摘下花朵煮粥，煲湯
和在旅行中想你
在夜雨之後看星星
每一顆孤獨的星球，每一次抬頭
你也在，低頭俯視我
“天空是星星的布”
一個詩人在多年前，沉入了愛情
但是，黑暗帶走了我的航船
還有暴雨停歇之後的寂靜，都讓人莫名地難受
關了書房的燈
在黑暗中我像一塊倔強的骨頭，等你的牙齒
“我需要
你低下頭，無聲地親吻我流淚的眼睛”
春盡
春日懨懨欲睡。山杜鵑在風中搖頭
何罪之有，它們就要死去
月季一朵接一朵地開，一朵接替另一朵
讓這封書信
總也寫不完整。在不完整的人間
所有的花朵都為死，準備了絢爛的說辭
我隔著竹籬笆
看見了鴿子。它一身潔白，它多像小滿穿過的白裙子
她也是一朵落花
她說人間只能來一次
親吻的時候，不要緊皺眉頭
無題
親愛的晚，我要你端起酒杯
愛上失蹤的我
窗外又在下雨了，四月總是潮濕
我用一隻空碗摩擦天空
丟失了月亮，毒藥和愛情
親愛的晚，春風無寄，但是可以反復引用
這就是我，三個月暴瘦二十斤
孤獨，寡言，半身麻木
晚安帖
我說晚安，雨水
晚安，黑夜裡提燈的人，影子的蛇
你孤獨嗎
原諒闖入客廳的月亮吧
我走後，你還喝酒嗎？你會在午夜坐在沙發上
削蘋果嗎
四月與小滿
這註定是被荒廢的一天
小滿，一滴雨水就是月亮的分行
我不能捧給你，但是我可以獨自享有這病句
三月的桃花林裡，春風每一次經過低矮的院牆
都會把它們朗誦一遍
小滿，五月將盡
小滿，你喜歡的航船離開了碼頭
如當初的黃昏。那時你穿白色的裙子
細細的脖頸上有微光與草莓，如今都是中年的景物
好多話沒有說，好多親吻已經失去了愛人
五月冰冷的骨頭需要你，一切荒涼都需要放下
小滿，它們正在等你
如同我們經過的小鎮需要一枚月亮
替代姐姐，替代每一個虛假的抒情和潔白的肉身
小滿，你就是姐姐，就是抒情和肉身
你知道，這不算是愛情。在空蕩蕩的碼頭
小滿，即使五月用盡了我全部的航行
我依舊聽歌，吃酒，偶爾去江邊走走
遺失貓
雨停了以後的大北街
是個空酒瓶，是重逢和悲傷
淩晨的火車向西而去
窗口的白襯衣，空無一字，一路風流
每一個抱著書本的女孩嘴唇豐滿
多汁而且香甜
這麼多年，走失的貓咪一定不記得我了
每一個懷藏電影票的女孩
每一個波光粼粼的女孩，柔軟如同流淚的你
願我兩能兩不相欠
存錢罐裡的紙條，又被誰輕聲讀過
一字一頓，小滿小滿，小滿
阿固，四川诗人，隐于茶、笔墨、草木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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