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与西施第24章 五里湖风光

第24章 五里湖风光

范蠡和西施骑马来到徐喜凤家,两匹马交给阿凤父母,让他们再转交阿凤,并叮嘱,让阿凤把几匹马都喂养起来,以后能排上用场。因为西柳坪有山坡,家中人口又多,养马比较方便。

范蠡告别徐家翁,乘船从曹娥江,顺流而下,出三江口,入东宫溪,从湖州进入茫茫太湖了。

一路之上,晓行夜驻,还要时刻惕有没有暗探跟踪。范蠡和西施的蜜月生活,就是这样渡过的。范蠡对西施照顾得无徽不至,西施对范蠡体贴入微。当西施沉睡在范蠡的怀抱中时,范蠡必须一只眼睛睡觉,另一只眼睛睁着,观察周围的动静。他是从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活中过来的,已经惯了这种不安宁的生活。西施有时醒来,看范蠡还没闭眼,心疼他,也知道他的心情,就说自己不困了,让范蠡踏踏实实睡上一阵。

到了太湖,他们吊着的两颗心才落下来。

茫茫太湖,三万六千顷,是吴越地区风景优美的圣地。范蠡和西施泛舟太湖,深深陶醉在这迷人的湖光山中。范蠡几经太湖,那是战乱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心思仔细观赏太湖,也从来没有发现它是那样美丽。

范蠡娓娓动听地向西施讲述太湖的传说:

在盘古开天辟地以前,有一年,天宫里王母要做寿了,玉皇大帝叫四大金刚抬去了一份相当丰厚的祝寿礼物。王母看了很高兴,笑得脸上皱纹都少了好多。原来王皇大帝送给她一个大银盒,里面还有七十二颗特大的翡翠,而且还有千姿百态、颜各异的玉石雕刻的各种飞禽走兽,真是无价之宝。近看,像一个聚宝盆;远望,又像一设计美的大盆景。王母不释手,各路神仙都拍案叫好,赞不绝口。

为王母祝寿,照例每年都设蟠桃会。请柬发出去了,可是发请柬的人喝了点酒,有点昏头晕脑,他忘记了一个每年必请的重要角,那就是荣任“弼马温”之职的孙悟空。孙悟空一打听,该发请柬的都发了,唯独自己没有接到,使他大发猴火:这王母太势利眼,看我官小,取消了我参加蟠桃会的资格。岂有此理!他扛起金箍棒,一个筋斗云翻上了天宫,不问三七二十一,见一样砸一样,把天宫砸了落花流水,天翻地覆。他见到玉皇大帝送来的大银盆,更是气不打一处冒,抡起金箍棒就打了过去,把银盆从天宫打落下来,跌到吴越之地,砸了老大老大一个坑。银盆碎了,化作白花花的洪水,不多不少淹了三万六千顷的面积。这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字上面的一横,落在下面变成一点,就成了“太”字,所以此湖叫“太湖”。本来天上的大银盆是圆的,被齐天大圣一棒给打扁了,这就是太湖不怎么圆的原因。那七十二颗翡翠,就变成了七十二座山峰,散布在太湖之中。玉石雕刻的鱼虾,就是太湖里的银鱼和白虾,飞禽走兽就是活跃在太湖之中和太湖周围的飞禽走兽。

范蠡讲得专注,西施听得入神。范蠡停止了,西施还沉浸在生动美好的传说中。

“怎么样?”

“生动是很生动,也合情合理,只是不知道,是蠡哥杜撰,还是出自何典?”

“一半是流行于民间的传说,一半是蠢才演义、发挥。”

“看来,蠡哥不仅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还是个文文儒雅的书生。”

“不敢当,胡诌八扯,聊以宽心而已。”

“还有什么故事,讲给我听。”

“另一个说法,就是传说,而是稍稍有点根据了:有人说,太湖是‘海的儿子’。原来这里是汪洋大海,由于长江、钱塘江的泥沙冲积,长江三角洲不断向东延伸,这块地方被泥沙淤积的沙坝所封闭,与海隔断,而成了太湖。以后雨水、河水不断增加,海水逐年淡化,就成了淡水湖。你尝尝,湖水现在还稍有点咸味,再过几代,恐怕一点儿咸味都没有了。”

西施还用手撩起湖水尝了尝,真还带点咸味,但比海水要淡多了。

“所以,古人记载,叫它‘海迹湖’又名‘泻湖’,这不是没道理的。”

泛舟太湖的范蠡和西施,因为摆脱勾践的追捕,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快。太湖的美景佳境,又使奔波劳碌半生的范蠡和西施找到了一个修身养的享受天伦之乐的理想处所。他们不想走了,但究竟在何处安营扎寨、休养生息,使他们两个颇费思索。

经过十天左右的勘察和选择,范蠡和西施一致认为,定居五里湖最合适。五里湖,又称小五湖,湖面9.5平方公里,环湖一周约21公里。五里湖东北岸,是一抹平畴,渔池、田园,是江南鱼米之乡的风光;五里湖北岸,是惠山,紧连湖西十八湾;五里湖南岸,峰叠翠,充山、鹿顶山、宝界山、嶂山,连绵数十里,是茫茫太湖的一个屏嶂。

五里湖是个水路交通的枢纽:南通长广溪,北连梁溪河,东接马蠡港,西出犊山门或蒲岭门,与太湖相接。

范蠡和西施,为选择五里湖定居,还发生一场小小争论:

范蠡说:“选择五里湖,是取其四通八达的水路交通。”

西施说:“交通不当饭吃,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温饱问题,太湖比五里湖渔产丰富。”

范蠡说:“有两只手还愁没饭吃。交通方便,才能经济发达。五里湖入太湖,也只个把时辰。”

西施说:“吴国人因为你帮勾践灭掉吴国而对你有成见,过马蠡港时不是有人认出你来,招来一顿骂声么,还是离他们远点为好。”

范蠡讲:“过去是过去,以后是以后,对一个人的看法和印象,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

“反正说不过你,随你好了。”

“施妹,你想想看,五里湖比太湖目标小,比较隐蔽,万一狗贱①再来,要找咱们就得费一番周折,我们闻信可以走脱。从这个意义上说,五里湖优于太湖,此其一。其二,太湖水域宽阔,来往船只多,繁华热闹,而五里湖闹中取静,适合休养生息。有了宝宝,是让他在嘈杂环境中好,还是宁静环境好?”

①从此称勾践为狗贱。

“还是蠡哥想得周到,这又不是打仗,想那么多干什么?”

“一方土养一方人,居住环境对一个人很重要。”

“我同意,在五里湖定居。”

在五里湖定居下来后,西施摇小船去网鱼虾,范蠡则养鱼、种竹。西施是在若耶溪长大的,捕鱼、网虾有一定经验。一天下来、她可以同到不少鱼,青鱼、草鱼、鲢鱼、鲫鱼,还有珍贵的银鱼、白虾。他们每天可以吃到新鲜鱼虾。

可是,有一天,西施赶往鼋头渚网鱼,大风起来,太湖像发怒的狮子,波滔天,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西施摇船躲闪不及,被涛掀翻,人也掉进湖里。一天的辛苦,付诸东流,船也碎了,西施还险些丧生太湖。

湿淋一身,被救上岸,送回家。范蠡心疼地拖着西施痛哭一场。等西施喝进肚里的水吐出来,身子也暖过来,见自己正在范蠡怀里,才知道自己蒙受一场劫难。

“破财免灾,人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倒想得开,船没了,怎么打鱼?”

“船坏了,再打新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只旧船也该换换了。”

“说着容易,钱呢?”

“钱慢慢攒,不着急。”

“不打鱼,我在家干什么?”

“你打鱼时,我就在想:光打鱼,这鱼不是越来越少么?如果把活鱼养起来,让它甩籽儿,生小鱼,这不比打鱼更好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水的办法很多,可以从水里打鱼,也可以用水来养鱼。”

“鱼吃什么?养多长时间?怎么生育?你知道吗?”

“从不知道到知道,总有个过程,世界上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当将军,领兵打仗,是一步学来的;当相国,管理国家大事,也是从不知到有知,从知之甚少,到知之渐多。我相信,养鱼不会比当将军、当相国还难。我们又不是七老八十,还愁学不成?”

“将军、相国大人,这是在五里湖,不是在会稽山。”

“会稽山、五里湖只是地方不同,能在会稽山干一番事业,就能在五里湖干一番事业。”

“看来嫁给你,还真没嫁错,什么事也难不倒你。我已经说过了:跟你跟定了,天涯海角、上天入地,都跟你,决不食言——生一块生,死一块死。”

“知我者,西施也;亲我者,西施也;跟我者,西施也。你既然决心跟我一辈子,我就让你一辈子过幸福生活,决不让你吃苦受罪。”

范蠡拉着西施来到他们住房的后院,西施看到,范蠡在这里已经砌起了几个长形和方形的石头水池,里面分门别类放着青、草、鲢、鲫各种鱼类,还有虾池、蟹池。有的鱼已经产,有的鱼还鼓着大肚子迟迟不肯生育。在这些池子里,有的撒着青草,有的撒着剩米饭,还有撒着其他东西。

在这些鱼池岸上、土埂上,还冒出竹笋。这是范蠡将别处的竹根挖来一些,埋在土里长出来的。

西施很吃惊。这些日子,她只顾风里来,雨里去,在湖上打鱼,没想到蠡哥在家搞了这么多名堂,还一直严守秘密。蠡哥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当官,他是个不贪、不占、不谋私利、一心为国的好官、清官,有所作为的官;为民,他又愧是一个好老百姓。她回头看看范蠡,范蠡冲她笑笑,意思说:这是我当家庭妇男的一点积蓄,请多指导。

西施越来越觉得此生没白活,找到了这么一个有心、有志气、有道德、又有智慧的丈夫:我失去处女宝,在吴宫那么多年,自己总觉得对不起他,可他从未提过一句,从没有流露一星半点的不满和埋怨情绪;他为越国振兴付出了十多年的青春和热血,在越是头份功臣,然而他什么报偿也没有获得,还被追捕得四处逃命,他从来没讲过一句后悔的话,没有一声抱怨;形如飘蓬,迹天涯,夕为越,朝为吴,没见他皱过眉,没听他叹过气,也没听他发过愁,他永远是生活的主人,永远是生活的强人。

西施跟着范蠡巡视了他们的后院,引起西施浮想联翩,感慨万端。范蠡没说一句话,他猜得出西施心里在想什么。走到后院入口处,一个竹篱笆门的后边,范蠡让西施看一棵已经长起来的东西,叶对生,羽状复叶,小叶3—5片,形至长椭圆形边缘有钝齿,西施感到奇怪,在家乡时,没见过这种植物,她问道:“这是什么?”

“本地人叫它落地生根。叶齿间易生芽,芽长大后落地即长成一幼植物。”

“栽它干什么?”

“我喜欢他的格:它冬来春初开花,花红紫,合萼,合瓣,圆锥花序。有花,但并不漂亮。也没有特别诱人的枝叶,它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棵植物;可是,它有超出一般植物的强大生命力,旱它能生,涝它能长,山坡上、田地里、水塘旁,只要有土的地方它都能活。它的名字最典型地反映了它的格。我喜欢它,喜欢它随遇而安的豁达,喜欢它适应各种气候、土地、水分而顽强存活的巨大生命力。”

“这就是你时格。”

“对。也是你的格。”

西施会心地笑了。她想想渔船被风撞坏,自己几乎被淹死后的沮丧情绪和牢满腹的态度,跟落地生根的格及不相称。然而,蠡哥却说落地生根也是我的格,这是鼓励,是鞭策,也是教育。他真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良师啊!批评你都没有一句批评的话,他教育你、鼓励你,让你不感到生硬、勉强,或他自己好为人师,喜欢教训人,而是让你自觉自愿接受他的看法,使你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和熏陶。在这样人的身边生活,感到多么温暖,多么幸福啊!

“范蠡兄弟——”

“钱大哥,有事吗?”

“来——”

“什么事?”

是邻居钱伯庸叫他。在范蠡、西施刚来时,钱大哥是骂范蠡骂得最凶的一个,什么“丧尽天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等等,不一而足。见了面,不仅不说话,还要往地上啐口唾沫。范蠡总是以笑置之。

有一次,钱伯府七十岁老半夜间突发急疾,他离不开,没人去请郎中。这时候,范蠡听见隔壁嚷嚷,悄悄进来,见钱家有病人,正急得转。那时正是黄梅雨季节,路上泥泞难走,范蠡二话没说,举着一把伞,把郎中从五里之外请来,连夜把中买回来,煮好让老人喝下去,病情就稳住了。这时候,天已大亮,范蠡转身要回家休息,钱伯庸拉住范蠡,“扑通”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道:“范蠡兄弟,我对不住你……”

“钱大哥快起,给老人家治病要紧……”

钱大病好之后,钱伯庸特意把范蠡和西施都请到家里来,一边吃饭,一边谈。范蠡把自己如何从楚国到吴国,又到越国,如何帮勾践打败夫差,又如何被勾践追赶至此,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说:“楚王也罢,吴王、越王也罢,都不是好东西,荼毒生灵,残害百姓,为保住自己王位,忘恩负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都是狼心狗肺之人。我已看破红尘,决不再作官为宦,当别人的工具,只愿当一名百姓,自食其力,安度后半生。”

钱伯庸见范蠡,披肝沥胆,讲得都是真心话,也就谅解了他。从此便为至交。有哪个吴国人再骂范蠡,不用范蠡出面,钱大哥就自跑去劝解。范蠡为人,善良、宽厚,在周围人缘很好。

这一天,钱伯庸叫范蠡,不是别的,他新酿的米酒,今天首次开坛,特意请范蠡来品尝。范蠡觉得盛情难却,不好拂他的美意。

钱伯庸开坛仪式搞得很隆重,钱家老小,包括范蠡各举一杯酒,先祭天地,后祭祖宗,最后祝钱家和范家全家平安,万事顺利。

坐下来喝酒,让范蠡就上宾座,范蠡谦让,坐在钱大哥、钱大嫂下首。

“家酿醇醪,不成敬意。”

“盛情难却,受之有愧。”

范蠡品尝一口,这酒非同一般。他喝过绍兴陈醋,在仰止客栈喝过五年沉香,一开坛,满屋溢香,喝在嘴里,香甜爽口,余味绵长。这钱家家酿,是挂醚酒,倒出来,杯子上挂住,倒不净,这是好酒的一种标志。喝起来,酒香扑鼻,口中余香久久不去。

“钱大哥,敢请教此酒酿法否?”

“范老弟,你先说酒如何?”

“我喝过天下无数美酒,却不如老兄家酿醇香可口。”

“好,只要你能品尝出是好酒,今天你就敞开喝,往后由你大嫂把做法教给西施,保你天天能喝上美酒。没教之前,先从我这儿搬一坛走。”

“能不能先讲一二,让小弟领略?”

“米酒与白酒不同,一要米,二要由。米必须是米,机米不行,粳米也不行,必须是颗粒儿饱满、晶莹透亮的米。曲要好,这次留下次的。它跟白酒不同的是,它不需水,也无须勾对。”

“温度有什么要求?”

“这是妇女们的事,让她们去具体作。”

“钱大哥,我今天也向你透露一个秘密:我研究一种三层养鱼法:第一层是草鱼,它在水的最上层,只要撒青草,它就能吃得饱,长得快;第二层是鲢鱼,它以草鱼的粪便为食物,草鱼粪多,它就能饱食快长;第三层是鲤鱼,它以鲢鱼粪便为食,也吃草鱼之便,总之,上两层下来的,它收摊儿。这样,一点儿没有费的东西。这样养鱼,经济实惠。”

“草鱼、鲢鱼咱太湖、五里湖和各条河里都有,可没听说过鲤鱼呀?”

“钱大哥,不瞒你说,这是小弟新培养的鱼种:是草、鲢两种鱼杂交而成的,它具有草鱼生长快的特,又有鲢鱼少得病、生命力旺盛的特点,所以鲤鱼的特点,就是生长快又不易患病。”

“已经培养出来了?”

“就养在池子里。”

“走,去看看。”

范蠡、钱伯庸,离开餐桌,来到范蠡后院,见西施正往池子里扔青草。

池中,青草多的地方,草鱼蜂涌而至。其他地方,鲢鱼和鲤鱼都能看得见。为了使钱大哥看得更清楚,范蠡用鱼抄子,从池中抄上来一条三寸多长的鲤鱼,放在一个水盆里。钱大哥看得很仔细:这鲤鱼没有草鱼那么大肚子,鳞片却比鲢鱼大,鳍不像草鱼那么青,有点儿黄,有的地方还少显粉。看起来,鲤鱼比草鱼和鲢鱼都漂亮。现在就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会不会比草鱼、鲢鱼更美味可口?

“再过两个月,就可以请钱大哥品尝这鲤鱼的味道。”

“好,我等这一天。我抱上一坛酒,和你们一家餐。”

范蠡干什么都善于动脑筋。他还有另外一个秘密,还没有向钱大哥透露:他在进行甲鱼饲养,繁殖的试验。

这个事,还有一段离奇的故事。

一天,范蠡去无锡赶墟场往回走,天已黄昏,路上人不多了。他走到一个水塘边上,见一个喝多了酒的醉汉躺在池塘边,周围吐了一大片。吐出的秽物直扑鼻子。范蠡想,要没人管他,再一翻身,就会滚到池塘里淹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擦擦醉鬼身上、嘴上的秽物,把它背在背上,一面在路上打探着,送他回家。把醉汉送到家,才想起自己买的东西却丢在了池塘边了,返身回去找。一个奇迹出现了:在醉汉吐出秽物的地方,爬满了甲鱼,有的吃了秽物已经醉了,爬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闭着;有的还在贪婪地吞吃;看样子有的吃饱了想爬回池塘,爬在半路也醉得爬不动了。

范蠡看着这奇妙的景象,自己也乐了:既然送货上门,何不顺手牵羊!他把这些甲鱼一一扯进装着东西的口袋里,口袋还装不下,又脱下自己上衣,包在衣服里,一块带回家去。

一进门,西施大吃一惊,她从来没见过范蠡只穿背心走在大街上。范蠡一向讲究衣冠整洁,不赞成不修边幅和赤、赤脚于大庭广众之下的作风。

“衣服丢了,还是被人抢了?怎么穿背心回来了?”

范蠡笑而不答,急匆匆直奔后院,西施知道他有名堂,尾随过来。范蠡把衣服一打开,皮里普鲁,一堆甲鱼滚进一个水池里。他又打开口袋,有的甲鱼自己外爬,有的被抖出来,统统送进水池里。

西施奇怪地问:“哪儿来这么多甲鱼?”

“捡的。”

“哪有那么多便宜让你捡?”

“真的,一点儿不假,全是捡的。”

范蠡向西施绘声绘描述了捡甲鱼的全过程,西施笑弯了腰,出差了气。她听着像天方夜谭一样,又像是神话故事。

当天晚上,范蠡的饭桌上增加了一道红烧甲鱼和一个甲鱼汤。

西施一边吃,还在一边思忖:这是怎么回事?专门打捞甲鱼,这一天也捞不了这么多;他这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回来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龙王见蠡哥心地慈善,救人一命,为报答他的善心,派这些甲鱼出来犒偿他。看来龙王还是能分出善恶是非的,要比狗贱强百倍。狗贱什么时候得到恶报,那才大快人心呢!

那么多甲鱼,一时半时吃不完,那些小的吃了也怪可惜,范蠡就把它们饲养起来。试着喂,看它们喜欢吃什么;还仔细观察他们有什么生活,因为它和鱼不同,鱼是水生,离开水不行,它是两栖,光在水里也不行。后来在水池中铺了一些沙子,露出水面。范蠡发现,中午天最热的时候,甲鱼从水中爬出来,趴在沙土上一动不动。慢慢琢磨,范蠡明白了:甲鱼身背硬壳,是它唯一的防身武器,又是它身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要在强烈光下晒一晒,才能增加外壳的硬度,光在水中,会慢慢变软,失去保护作用。所以它要保持一定晒外壳的时间。

另外,范蠡通过观察,他了解到甲鱼交配是在水中,公甲鱼压在母甲鱼背上;可是,母甲鱼产却不是在水中,而是在沙窝里。它自己用爪刨坑,把几十只甲鱼蛋产在坑里。再用爪刨沙土把蛋埋上。经过一段时间,沙土里有一定温度,小甲鱼渐渐破壳而出,它们合力拱出沙土,爬进水里,就开始了新的生命的里程;如果无力爬出沙窝,或无力爬进水池,时间已久,就会干渴而死。这时候,需要饲养甲鱼的人,助小甲鱼一臂之力,从沙窝里捡出来,放进水池里。这样,甲鱼繁殖,没有自然淘汰,就能百分之百存活。

范蠡算过一笔帐,甲鱼这样繁殖,这样养育,经济效益就十分可观。甲鱼营养丰富,是大补食品,价格高出普通鱼许多。大量饲养,是由贫致富的一条可靠路子。在邻里中推广,肯定极受欢迎。现在还处于试养阶段,中间还会发生什么问题,现在还不清楚。还会有什么疾病,如何防治,尚须进一步索。待时机成熟,再向邻里推荐。

西施佩服范蠡的细心和耐,他对什么都有浓厚的兴趣,都能细心观察,仔细研究,找出规律,掌握规律。甲鱼一代接一代诞生了,新的鱼种——鲤鱼也培养出来了。可是,他自己的儿子到现在还没影儿,怎么他就一点儿不着急呢?有时候,是西施两次月经中间,正是受的好时候,范蠡却半夜三更提上灯去观察,纪录甲鱼的活动和生活惯,都错过了机会。我都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开怀。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才十五岁。现在耽搁了儿子,将来孙子也耽搁了。我多想为他生个儿子呀!再苦、再累,我都愿意;我吃不上饭,也不能饿着孩子;我穿不上衣服,也不能让孩子受冻。生个女儿也好,女儿和一心,长大了知道疼,她也会关心爸爸,孩子是爸爸同产物,没有不行,没有爸爸同样不行。好比是土壤,爸爸好比是种子,没有土壤,种子唯发芽;没有种子,光有土壤,同样长不出庄稼。

“蠡哥,你关心鲤鱼、甲鱼,能不能关心点我呀?”

“什么?你哪儿不舒服?你看,我这个人,光顾瞎忙,你不舒服,也不告诉我。”

“我没有不舒服。你不觉得家里缺点什么?”

“家里缺什么?你、我、鱼,还缺什么?”

“蠡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我不傻,也不糊涂。你是不是说还应该有匹马?好些日子不骑马,你是不是想骑马了?”

“我想骑马、想骑驴、想骑骆驼、还想骑大象、骑狮子、骑老虎、你去买去,去逮去!”

“施妹,你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你说得都对。”

“对,干嘛发火?”

“我要孩子,我要咱们的孩子!你给我个孩子!”西施急了,也哭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装糊涂!你故意气我!”

“不是。施妹,你听我说,咱们在五里湖立足未稳,也还不知道能不能长期住下去。乡邻看来问题不大,可你不要忘记,这里仍然是狗贱的势力范围。他一旦打听到,我们在这里,他会不会继续追捕到这里,还很难说。如果他追来。我们再往远处逃。拖上孩子,能跑得动吗?舍下孩子,能忍心吗?你我都还年轻,晚两年要孩子,有什么不可以?”

“怪不得到关键时候你就躲着我,原来为这个。”

“话不说不透,理不讲不明。我不仅想要一个,还想要两个,一个女孩,一个男孩,那该多好!”范蠡显示从未有过的高兴。

“美得你!要那么多,不累死我!”

“要一个,太孤单,玩起来没有伴儿。一男一女,品种齐全,玩着有伴儿,那该多美!”

“好,听你的,生两个听你的卅么时候生,也听你的。谁让你说得有道理呢?”

西施高兴了,范蠡抱住她,甜甜地亲上一口。

“快去吧,看看有没有出壳的甲鱼。它自己爬不进水池,时间一长,就会干死。”

“你也关心它了?”

“小生命,怪可怜的。”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它爬起来,四条,紧忙乎,看着也挺好玩。”

“咱们有个娃娃更好玩,小胳膊小,张着嘴还要吃。到那时候,你什么都顾不上,一天到晚,就知道孩子,连我也得扔到脖子后头去。”

“有了孩子,你就成了多余人。”

“那还是不要孩子好。”

“放心吧,蠡哥,就是有一百个孩子,也不会忘了你。”

“那还差不多。”

范蠡、西施说到齐心处,吻抱有兴,免不了男女常有的事。范蠡觉得西施这次情绪特别高。范蠡如登凌霄宝殿一样,飘飘悠悠,腾云驾雾一般。

梁天顺和陈娟成亲之后,决心定居在陈娟家。陈家父母和兄弟们都欢迎梁天顺留下。但是,他必须返回仰止客栈一趟,把范蠡之事向冯大光、蔡大做个交待,还要把范蠡的信交给他们,然后再返回白马寨。

陈娟想和梁天顺一起去。陈娟在宫里时,既练过琴棋书画,也练过骑马射箭。按范蠡的说法是芒多不压身,执行特殊任务,多学点武艺,以备不时之需。陈娟父母也说,家里不少一个人手,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两人乘马出发了,为了节约时间,不再西柳坪停留,直奔仰止客栈而去。

冯大光、蔡大算计着日子,梁天顺出去有一个月了,路上没有太大麻烦,也该回来了。

“路上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吧?”

“天顺的本事,遇上三、五个歹徒,也不是他的对手啊!一个半个,属不是,挡不住一条胳膊。”

“会不会是蠡哥遇到棘手之事?”

“蠡哥神机妙算,上下几百年的事,都逃不出蠡哥的眼睛。要动真的,勾践那主儿也不是个儿。八成是蠡哥洞房花烛夜伤了元气,天顺帮他请郎中吧?”

“蠡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身为国相,30多岁没有成亲,这说明他有抱负,不会沉溺在美之中拔不出来。”

“该不是天顺兄弟,像猪八戒到了高老庄,招亲做上门女婿了?”

“那倒是件好事,可也得打个招呼,别让咱们总惦着呀。”

二人正议论着,听见由远及近的一阵马蹄声,在客栈院子里停下了。

“天顺兄弟,你可回来,把我们想死了。”大先上前抱住天顺,大声嚷嚷着,见有个雪白粉似的女人跟着,他冲冯大光乐乐,意思是他没有猜错。

“天顺,我们都在等你。”冯大光说。

“这是蠡哥和西施作媒,让我和陈娟成亲了。这是和西施、郑旦一起入吴的陈娟。”天顺把陈娟叫至跟前,说:“见过二位大哥:冯大光冯大哥,蔡大蔡大哥。”

“二位大哥好,弟妹有礼了。”一看就知受过专门训练的宫廷礼节。

“没那么多礼,和天顺兄弟成亲,我们就是一家了。”大快地说。

陈娟由天顺介绍和两位阿嫂一块聊天去了。

冯大光、蔡大、梁天顺来到一屋,桌上摆好酒菜,边喝边聊。天顺先把蠡大哥临走时交给他的书简递给冯大哥。冯大哥展开读道:

冯、蔡二位兄弟: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离开勾践(狗贱)已有数日,听天顺兄弟说,你们落脚“仰止”,境况还过得去。你们的打算,吾已知晓。至少目前不宜起事,以后再酌情定夺。如果“仰止”没有危险,不妨在此暂避一时,以待后图。逃出越宫,吾与西施在若耶草草结拜,到白马寨时,又闻追捕而至,我二人向北而走,止于何地,未能预料,也许离开越境,以后有落脚之地,再联络。

天顺终身大事,吾与西施作媒,与陈娟结百年之好。陈娟者,越之吴三姊妹之一。此乃陈龙、陈虎将军之妹。天缘凑巧,天顺赶来,二人一见钟情。吾与西施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天顺、陈娟何处栖身,是否尊重他们二人选择。倘若他们愿意在陈娟家定居,冯、蔡二位兄弟也不必介意。狡兔三窟,我们多造一个窝更好,万一有个风雨变幻,我们还可以多一点回旋余地。行匆匆,容后再叙。仰止、若耶、西柳坪、白马寨,你们相距不远,望多联系,以便相互有个照应。吾与西施同你们暂时分手,后会有期。狗贱有生之年无多,我们出头之日为期不远。万望各自珍重,大哥在此向你们致歉,由我而累及各位不安,愧疚难当。

范蠡

稽首

西施

冯大光读着书简,大、天顺听着,三个都涕泪纵横了。他们都感到,蠡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他自己遭冤枉,身处危境,他还时时想着别人,照顾别人,对别人的事,总是想得那么周到,办得那么细致,唯独没有想到他自己。天下那有这样的好相国!狗践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想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这是冯大光、蔡大、梁天顺们的格,得深,恨得切。你是他们的朋友,滴水之恩,会以涌泉相抱。为朋友两肋插刀,虽九死而不悔;你是他们的仇人,你欺骗了他们,坑害了他们,他们会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你碎万断,方解心头之恨。这就是目前他们对范蠡和对狗贱的两种绝然不同的感情。

“天顺兄弟有了归宿,也了却我们一桩心事。”

“弟妹长得真漂亮,天顺兄弟有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还不是蠡哥撮合的。”

“你们二位商量好了吗?究竟在哪儿过日子?”

“我在这儿没多少事,客栈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知道二位哥哥不会嫌弃我,可我两只手闲着也不是滋味。他们家,人口多,院落大,开着屠宰场,杀猪、宰牛、宰羊,杀鸡、鸭、鹅,全面开花,有干不完的活。有活干,我心里才充实;不干活,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我和陈娟说好,就在他们家落脚,陈家翁也很乐意。”

“那不叫倒插门女婿?”

“人家儿子有好几个,要倒插门女婿干什么?”

“改姓不改姓?”

“改什么姓。”

“找这么漂亮媳妇,让我改姓也乐意。”

“陈娟爸来时,让我带点钱给你们,没有别的意思,是朋友之间的一点心意。”

“天顺,我们可不是要饭吃的。”

“大哥,不是那意思。谁也会有手头紧的时候。那儿生意不好,说不定还要向你们伸手。陈家生意活得很,半条街的铺,都由他家供应,买卖还在扩大。”

“越扩大越好,客栈冷落了,我们到你那儿去找饭辙。”

“蠡哥也是这个意思,几个地方分头经营,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平时互相接济,立不住脚,就可以转移。不是一姓,如同一姓,不是一家,如同一家。”

“蠡哥就是咱们这个大家的家长。”

“没错,在别的地方也是这么说。”

“现在是冯、蔡、梁、范、西、郑、杨、徐、风十大姓了。”

“仰止、若耶、西柳坪、白马寨、仙岩村已经有了五个落脚之处。”

“再扩大下去,一个县、一个郡、一个州,整个越国,都是我们的。”

“现在是一个相国,八大将军——”

“不,我早算了,十大将军,你漏了两个女将军,一个是越女,现在叫处女,还有一个是阿凤,即徐喜凤。”

“紧收拾狗贱,像杀一头猪一样容易。”

“蠡哥不让那样做。他历来以忠、信著称于世。那样会坏了半世的名声。”

“杀了狗贱,让大哥为越王,岂不更好。”

“狗贱,狗屁本事没有,他当越王,越国就不会有正气。”

“可是,他生在王世之家,生来就是为王之命。”

“应该改变世道,能者为王。”

“桀、纣多行无道,不都被推翻了?”

“狗贱与桀、纣无异,拿掉他算球!”

“蠡哥不同意。还是按蠡哥说的办吧。他料事如神,不会有错。”

“咱们得千方百计与蠡哥联系上,不然,他们孤立无援,遇到麻烦,难以应付。”

“天顺,蠡哥大概向什么方向去了?”

“大概是向北,顺曹娥江顺流而下。”

“到底去哪儿,说了没有?”

“没说。他也不让去找他。他说,该联系时,自然会找咱们。”

“他是怕牵累大家。我们不能坐等,要派出人去找,估计几个可能去的地方,然后分头去找。”

“蠡哥不让那样做。他临走还说,让大家不用为他的安全担心,只要经管各自的事,不愁没有见面的时候。”

“冯头儿,你说该怎么办?”

“蠡哥没有具体去向,也没有落脚地点,大海捞针,如何能找到?”

“那咱就让狗贱派人任意追他们?”

“狗贱也休想追得上他。狗贱的智谋连蠡哥的十分之一都不如,蠡哥就是在他眼皮底下,他也休想抓到。”

“到底应该怎么办?”

“按蠡哥讲的,分头经营,加强联络,积蓄多点,蠡哥和西施回来也好办些。”

“这么多人,这么多地点,以谁为头?我想冯大哥挑头吧。怎么联络,听你的。”

“蠡哥不在,我也就不推辞,当仁不让吧。”

“去过这些地方的,天顺和来铜,今后有什么事,你们二位就是联系人。”

“没说的,人熟,路也熟了。”

三位女碰到一块儿,母牛和女都羡慕陈娟漂亮。

“娟妹子,你可是天仙下凡,我长这么大,真还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子。”

“你要在烟花柳巷,那可是最高价码。”

“你瞧娟妹子这皮,像瓷娃娃一样洁白光滑,再看这身段,该鼓的地方都鼓起来了,该回的地方都凹下去,哪像我,站着像条牛,躺着牛一条,该粗的地方不粗,该细的地方不细,整个一个敦子。”

“娟妹子这身,可经不起嫖客折腾,那老鸨为多赚钱,又没完没了地让你接客,一夜好几拨,你就别想睡觉。进院的,多数是在外边憋足了劲儿,或进来之前就吃了的,他们疯狂得像野兽、畜生,是从来不顾你的死活的。再好的一朵鲜花,没几个月就会凋落、衰败,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是火坑,是地狱,是吃人的阎王殿。”

蔡大的夫人回忆起她辛酸的历史,便滔绝,吁嘘慨叹。她姓金,名青,本是良家女子,只因继母所,沦落皮生涯。在院几年,受尽各种折磨,浑身伤痕累累。

有一次,蔡大院,遇到金青。金青觉得大虽粗鲁,但还心地善良,她就在他的怀抱中倾诉了她的痛苦。大听后,深为同情,回山上就向冯头儿说了这件事。冯头儿问他:

“你是真心同情她吗?”

“是真心。”

“是真心喜欢她吗?”

“是真心”

“不会嫌弃她?”

“不会。”

“给你钱,把她买出来。”

就这样,金青跳出了火坑;出来以后,大为她治病,疼她,她,安慰她,金青又恢复了青春。她感激大和冯头儿的救命之恩,就帮他们缝衣、做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心情也感到很愉快。在下山从军时,她真担心大撇下她不管,但大没有,范相国又通情达理,就让大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和母牛一起还经历了一段战争锻炼。

这之后,金青与母牛大姐相依为命,亲如姐妹。冯大光与蔡大、梁天顺亲如兄弟。

金青见到陈娟和天顺兄弟的美满婚姻,又勾起了她对过去生活的回忆。

“金青妹子是从苦水里挣脱出来的,能有今天的日子不容易。”

“还不知陈娟妹和天顺兄弟今后怎么打算?”

“我和天顺商议好,就在我家落户。”

“你爸同意了?”

“同意。”

“你哥哥他有没有意见?”

“他们也没意见。”

“那敢情好。天顺兄弟还改不改姓,算不算倒插门女婿。”

“我们家不在乎那些。一块干活,一块吃饭,姓不姓有什么用。”

“也倒是。”

“天顺在我家帮忙干了几天,他很能干,我爸爸也很喜欢他。”

“还是你爸会算计,女儿不走,又招进来一个儿子。赔钱货变成了赚钱货。”

说完,三个人都笑了。她们把社会上流行的俗而又俗的观点、说法当成了笑话。这些人并不把孔老二的说教放在心上。

“二位大姐有孩子吗?”

“金青妹从那地方出来,一身病,不会有孩子,我像个不结籽儿的葫芦,到现在也不开花。看来不会有指望了。”

“我将来有孩子,送给你们俩一人一个,好不好?”

“那太谢天谢地了。我多想有个孩子呀!省得出来进去就我们俩,连个逗乐的都没有。”

“陈娟妹子,现在种上没有?”

“大姐,哪会这么快,还不到两个月,就是种上也不知道啊!就看下月身上还来不来。”

“让天顺兄弟加把劲儿。”

“天顺这么大都没沾过女人身子,有的是储蓄,现在正是时候。”

“瞧两位大姐说的。”

“天顺可是个老实人。在山上的时候,大大哥觉得他娶不上女人怪可怜,想把我让给他,过过瘾,天顺说什么都不干。”

“天顺兄弟,实心人有好命,现在找上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天也不早了,他们三个还没散伙,喝起来没完。天顺他们跑一天,也该早点歇息了。还得让他们抓紧,咱们还等抱孩子呢!”

“大姐……”

“这有什么,成了亲就没有秘密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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