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爱的人,给了我最深的绝望。”
慈怀女性成长读书会会长,韦娜致敬:
今天分享的故事有些悲凉,不过人生的底色就是悲凉的。在这个故事中,最令人难过的是,女孩的母亲一直在否定她。
母亲的爱,是孩子面对世界的武器。同理,母亲对孩子的伤害,也会放大百倍。在文中,母亲对孩子的冷酷,会是她一生的痛点。
真的希望每个女人学会爱自己,学会爱自己后,才能更理解其他人,也能更懂得爱的真正的模样。
女人身上要背负很多诋毁和否定,其实都是来自女性。女性的成长,就是要摆脱这些背负。愿你一生内心富足,新明开朗。也愿你春暖花开,有人疼爱。
我妈在生了四个女儿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儿子。
女儿太多,就送给了别人家两个。
幸运的是,排行老大的我没有被送走,不过我必须一直生活在外婆家。
5岁那年,邻居家女儿出嫁,外公去吃酒了。我趁外婆不注意跑去找外公,经过厨房的时候,我被一盆煮过鸡爪的滚烫开水从头浇到脚。
我被严重烫伤,头上脸上、脖子、肚皮一直到大腿都是泡,外婆急得直哭。她抱着我去农村的老医生那里包扎,回来的时候,我的头发被剪光了,身上包得像木乃伊一样。
妈妈因为怀着妹妹没有回来,爸爸恰巧来外婆家,跑去别人家打牌的他,并没有因为我的烫伤而停下。
每一天,外婆都要抱着我步行十几里路去老医生那里上药,而爸爸,连医药费都没有留下一分就走了。幸好后来,外婆四处奔波寻到了一种烫伤药,我恢复得很好,一点伤疤也没留。
我的存在,让本就不富裕的外婆家,多了些负担。
我养在外婆家的前几年,爸爸从未给过生活费。我穿的衣服,大多是别人穿旧的,我的零食,是外婆用她做手工的钱给我买的。
直到自己有了孩子,我才明白用心呵护一个孩子长大有多么艰辛,而这份责任,本不该落在外婆身上。
从我记事起,印象中的妈妈就是冷冷的模样。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爱笑的爸爸,他说起外面的世界时总是神采飞扬,带给我无限憧憬。那时我的,心里对他是极崇拜的。
有次他带了妹妹一起来,我们玩耍时,妹妹抢不到玩具就哭,爸爸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瘦弱的我撞在了木头床板上,等外婆回到家,发现我的鼻血已经浸湿了枕头,气得直骂。
我第一次出远门,是8岁那年。
弟弟出生了,爸爸很高兴,那个暑假他把我接到温州玩。
在温州的日子很稀奇,我见到了公园里五颜六色的观赏鱼,尝到了香味溢满整条街的精武鸭脖,还去了比我们村子还大的大超市。这些对我来说就像是梦里的世界,而我知道我终究要醒来的,有资格做这个梦的,只有弟弟。
上初中时,每次假期我都会去爸妈那里。记得那个寒假,我从未做过家务的手,洗碗洗到长冻疮。
妈妈教我:“洗衣服的时候要先洗男人的衣服,女人的衣服脏,最后才能洗。”那时的我还不明白,她说的“脏”,原来不是灰尘泥土,而是心中桎梏。
弟弟不爱吃饭。有一次妈妈买了一只鸽子回来,炖汤给弟弟“补身体”。弟弟不喝,妈妈热了又热,最后端到我面前,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很想喝鸽子汤,但我只想喝专门为我炖的汤。
上高中后,我过年就不能再回外婆家了,得去奶奶那“团聚”。
我哭着不上车,惹得外婆眼泪汪汪,我妈说:“过年不能在别人家。”
可在我心里,外婆家才是“自己家”。
18岁高中毕业,我没有考上大学,还被查出有局限性硬皮病,左边大腿上有皮肤开始硬化。
在温州确诊后,我妈听说这病很难治,说了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不医不行吗?”
我愣了:“这病会蔓延,如果我瘫痪了,你养我吗?”
她沉默了。
最终她还是陪我去做了手术。晚上回家,她给我炒了一份蛋炒饭,我像往常一样吃完了就去洗碗,洗到一半,外婆打电话过来找我,泣不成声。
外婆听说我动了手术,很担心,声音沙哑地说:“你别怕,会好的。一定要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原来,生病的人应该是这样被人牵挂的。
我需要休养7天等结果,爸爸却不耐烦地催我怎么还不去上班。
我在一家餐厅工作,每天早上骑25分钟自行车去上班,自力更生的感觉很不错。
早餐店的鲜奶很好喝,但是要2块,而稀饭只要5毛就能喝饱,我一周里会有一天买鲜奶,犒劳一下自己。我努力工作、努力省钱把看病的医药费还给妈妈。
在餐厅上班时,我认识了一个男孩。
他会在我切菜切到手的时候急吼吼地送我去医院,在我左手被包扎右手打点滴的时候一勺一勺喂我吃东西。他说我太瘦了,总会把碗里的肉夹给我,还特意买了个小电锅,在他不大的出租屋里炖好鸽子汤,再拿到店里给我喝。
我终于遇到了一个愿意专门为我炖汤的人。
也是在18岁那年,爸爸出轨的事败露。
妈妈一直卑微地讨好爸爸,转头却又向七大姑八大姨声泪俱下地说自己的委屈。小三常常发信息过来骂妈妈,妈妈虽然气愤却从未有所行动。
一天夜里,我听见争吵,爸爸动手打了妈妈,我赶紧爬起来,光着脚就跑过去拉,可爸爸的力气太大,他把我推倒在一边,继续殴打妈妈,最后是弟弟的哭声才让他住了手。
这样的事越来越频繁,最严重的一次,妈妈被打得一个多月下不了床。
看着鼻青脸肿的妈妈,我心里只有恐惧,我害怕爸爸的拳头会落到我身上。
但不管爸爸出轨还是家暴,妈妈都不和他离婚。
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一个不断伤害自己的人。我每次劝她离婚,都会换来她的破口大骂。在她眼里,孩子是没有资格去评判父母的。
年后,我换了一份工作,也告诉了爸妈我恋爱的事,我和爸爸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爸爸跑到我工作的美甲店,一把拿走了我的手机,说要带我回乡下“冷静冷静”。我忘了我们说了什么,只记得我十分愤怒,拿着剪刀往手上戳,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他,他掐着我的脖子,指甲掐进肉里,钻心地疼。
我被他拽上了车,开回家以后,趁他停车的空,我心跳加速地下了一个决定:逃跑。
我跑了好几条街才停下,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我躲进小超市里,拿公用电话打给男友,情绪几近崩溃。男友打着车来把我接走,我们连夜坐火车回了他的老家。
一星期后,爸爸找到我,把我带回外婆家。外婆看见我脖子上的伤心疼得不得了,而妈妈从没问过一句。
在家呆了半个月,爸爸就开始催我上班:“不赚钱你要吃白饭吗?”
他的每一个句话都让我心惊胆战,每一个动作都让我毛骨悚然。
我又一次跑了。
只要离开他,去哪儿都行。
因为这两次“私奔”的经历,我的名声变得很差:
“哪是跟男人跑了,说不定是被拐卖了。”
“要是我的女儿这样,我肯定活活把她打死。”
“肯定是花了别人的钱,走也走不掉了。”
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外婆听了这些话会难过。
妈妈依旧扮演着自己的受害者角色,到处跟人说我不懂事、不孝顺。爸爸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骂我“犯贱”和“不值钱”。
最亲的人给的伤害,最痛。
我不断地自我贬低,每天都哭,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有一天,我爬上了楼顶,坐在那里哭了很久以后,我看着底下的水泥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跳下去吧,跳下去就没有痛苦了。”
男友找我找了好几圈,最后爬到楼顶才找到我,他冲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声音几乎在颤抖,嘴唇也惨白,他说:“不要再想了,我会带你远离这些人,远离这些事……”
我们相拥而泣。在那个平凡的清晨,我知道这个大男孩会一直陪我走下去。
我跟随他去了千里之外的城市,结婚生子。
不管别人嘴里的我多么不堪,我依旧庆幸我远离了那个家。
至今,还有人劝我跟爸爸道歉,也有人劝我说“你爸是为了你好”。
我也曾内心忐忑着给爸爸打电话,电话那头依旧是破口大骂;我们回去时给他拎的礼物,会被扔出来。我的妥协只会换来更多的傲慢和指责,我们没有办法和平相处。
妈妈说我不明事理,她说从来没有偏心过,不带我只是因为家里穷。
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有父母不爱孩子,如果有,我可能是不幸中的一个。8岁前的我不知道妈妈是谁,直到成年也没明白妈妈在我生命中的意义。
我很想问她,为什么别的孩子过年都有父母陪伴,我却没有;我想问她,为什么别的孩子哭了有人哄,病了有人疼,我也没有。
别人总跟我说,等你自己有了孩子就能明白父母的爱了。可后来我有了孩子,我却更加不理解。
当我费尽千辛万苦生下女儿,看着怀中软糯的孩子,恨不得给她世间所有的美好。
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为什么不爱我?我找不到答案。
我那么努力地疗愈自己,积年累月才学会爱自己。可我每靠近他们一点,痛苦就多一分,甚至只要想到他们,我的快乐可以瞬间消失。
渐渐地,我不再寻求答案。我告诉自己,别用一生去治愈童年,也别把时间都浪费在和他们纠缠上面。
远离,是我们能给彼此最好的解药。
我没有执着于治愈伤痛,也没有勉强自己和解,而是把过去放下了。
往后余生,我只想给自己的孩子更多的关注与陪伴。
也愿这世上的每一个孩子,都带着父母的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