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荒唐
我走过许多城市,见过很多人群。漂亮的人我留不住印象。繁华的都市我也只是匆匆一瞥。让我留存深刻画面的是在云南的昆明。
云南是发展旅游经济的地方,我坐了三十四个小时的硬座火车才去到昆明。去了发现大家叫昆明春城,花城。听到一个趣闻。刚开完世园会,花太多了没法作废。流到了猪贩子手里,饲养猪用花。然后大家去卖猪肉,就说要玫瑰猪,牡丹猪,月季猪。这个事情真是有意思,昆明人民也有智慧,也有趣味。要是放到西北这地方,应该创建绿色城市完成什么绿化指标。
昆明是在云贵高原,城市上空的云压的很近。一伸手仿佛可摘得。这里的人都生的粗糙,高原红不少,我去了几天,回来也增色不少。昆明发展什么经济,以前是边陲之地。现在大家都去丽江,大理玩。所以做起了旅游经济。本地的导游都是踏实的无产阶级。可能刚把农作物下决心放下,戴着旅游帽给外地人讲起了地理和人文历史。这是职业的转变,也是人性的斗争。我想一个老老实实的庄稼人你叫他无缘无故去骗人他是做不到的,倒不是不忍人之心。更是惯性使然。现在来了个新兴事物,戴着旅游帽,配个话筒,说几句云南方言把外地人逗乐一下,就有收成。更好的是带到七彩云南。买些玉器,银饰。这可是生意了。农民是一年收成一次再活一年再去播种的。这些上升到了导游位置的人再做起了生意人。据我了解,已经很快迈入小康了。再有好的又到外地去当游客,回来时已经没有高原红了。普通话也是字正腔圆。人生的际遇大抵就是这三十年来回转的风水。
毕竟,自发性的想发家致富,想飞黄腾达。是大多数人的美梦。所以倒也没什么。我去到了一个景区,景区里很热闹,全国各地的游客戴着不同的旅游帽,各有特色的太阳眼镜。景区其实我记不太清了。就是买门票,随人流,听介绍,拍照片。然后结束去下一个景点。照相不要钱的,我乐滋滋拍了两张,离开的时候洗出来给我要一张二十块钱。我笑了一下问道这个我的照片不应该直接给我吗,洗出来没有别人要,怎么还要钱。那人说这就是他的饭碗。现在想想我真是愚蠢呀,我还试图讲价,得到冷漠的回应。我挑了一张好的,付了二十块钱。另一张照片他顺手就撕掉了。我看到我被他撕掉。竟对这人泛起了怜悯之心。这张照片看了几眼。最后遗失在车上了。
吃饭的场合可有意思了。汇聚了很多地方特色美食。我吃美了出来转,看云。走了几步远远的听着了一句“山竹,卖山竹了”。这个声音可不是北方人的那种叫卖声。而是一种轻盈的无力的衰老的带着浓郁云南方言的声音。“山竹,卖山竹了”。“山竹,卖山竹了”。我循着声音走去,又听了几遍,我毫不怀疑这个中年妇人已经操了这个叫卖声十几年。可能年轻时的声音稍微清亮,稍微婉转,带着一个年轻女子的俏皮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是现在只有机械,沙哑。我望着这个妇人。脸上的红与黑交织的斑驳着皱纹的脸。哪里还是个水灵灵女人的样子啊。这是疲惫生活制造的生产线上的平凡的一个机械的人偶罢。
素来喜欢体验新鲜事物的我,走到她的面前。当她问我,老板要山竹不。我几乎要哭了出来。人生天地间,若这体验是如此,那我索性不过了。我没有吃山竹。
云南遇见山竹很多次,后来回到西安也偶尔见山竹。我再也不想吃它。我看到山竹,我提及这两个字。都是萦绕耳畔的“山竹,卖山竹了”。
很久以后,南方的女友讥讽我没吃过山竹。我赌气就去超市买了一个。吃了一半,刚觉着甜味。伴随的又是梦魇般的“山竹,卖山竹了”的声音。脑中浮现出那张脸。
我把山竹像在部队投掷的手榴弹一样用了全身力气扔出。出了我的视线。
我想这辈子永不吃山竹。人生荒唐。我的家乡的苹果果农,莫不是一样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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