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玮玲: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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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花,在秋分前后三天准时开放。佛家语,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它,开在遗忘前身的彼岸。是的,它就是彼岸花,红色的花名曼珠沙华。 我是昨天早晨,在院中的花盆里无意看到它的。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旁若无人地绽放,却生生将人目光吸引。奇的是,它无叶无旁枝,只一节斜斜的清瘦枝干,撑起一朵娇艳的红花。说是一朵,那是远望。其实密密地有九朵,你拥我簇地开了一圈,还有一个是花骨朵。它的花瓣细长曲卷,花柱却夸张地一抹红色肆意夺心而出,卷翘着,竟然比花瓣还长出一半,犹如深秋季节菊的舌状花瓣。只是在蕊的顶端,柱头上微微一点,让人识别出这是花蕊。可是,好奇怪,为什么它没有一片叶子?
拍了照片,放在朋友圈 ,题为“考考你,真花?假花?”即刻就有好友给出答案——“真花,彼岸花”,“曼珠沙华”。朋友圈的能量真的不容小觑。连忙百度一下,果然是它!“彼岸花,多年生草本植物。发于夏初,落于秋末。花开时看不到叶子, 有叶子时看不到花, 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妙法莲华经决疑》又云:云何曼陀罗华?白圆华,同如风茄花。云何曼珠沙华?赤团华。“这里的曼陀罗华,是指白色的彼岸花,而曼珠沙华,就是红色的彼岸花。它们都是佛经中描绘的天界之花,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在中国,彼岸花意为“优美的纯洁”。可是在日本,它的花语为“悲伤的回忆”,被岛国人看成是不祥之花。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寓意在彼岸花背后的一个个传说,都有美丽而凄楚的一段爱情故事。这是因为,彼岸花的残忍,在于花叶之间,永不相见。它娇俏的身段,炽热的颜色,仿佛一个容颜秀美、个性刚烈痴情的女子,一旦爱上,就是一生,无法回头。然而,相见相识无法相恋,她只有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如果你知道她深深的无奈,就会了解她所有的心痛。可是,人的一生,能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纵然是“焚稿断痴情”,不知比没有强过多少倍!
想起了安妮宝贝,她写过一部小说,名字就叫《彼岸花》。在第十四章,安妮有这么一段话:“爱情如此美丽,似乎可以拥抱取暖到天明。我们原可以就这样过下去,闭起眼睛,抱住对方,不松手亦不需要分辨。 因为一旦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彼岸升起的一朵烟花。无法触摸,亦不可永恒……”。有的爱情,繁花似锦但尘烟落尽。要学会舍弃,哪怕以决绝的方式离去,终有人会原谅。“你要的是彼岸的花朵,盛开在不可触及的别处”。有的爱情,又是一种沉沦。沉沦在罪孽中无能为力,无法自拔,而救赎之日却又始终遥遥无期。这里的彼岸花,是救赎的象征,是每个人心中可望而不可得的美好。也许,这就是安妮想告诉我们的:缘起缘灭终有因,一个人的救赎,在于自己。
世人总是肤浅地望文生意,无端地为一事一物刻上无谓的标签。在我看来,彼岸花恰巧是一朵没有叶子的花,它与先开花后长叶的桃树、没有开花就结果的无花果并无二致,只是植株独有的特性罢了。我眼前的这株曼珠沙华,汲取天地灵气精华,方能绽放如此绚烂。世人何苦赐予它不祥之说,口气和心境竟与那岛国人一致?只是第一眼,我想,我就喜欢上了它。我幻想,我的几世前生,是否是个翩翩公子,于明月之下,袍服雪白,头发墨黑,指拨琴弦,含笑凝望面前起舞的红衣女子。琴声如行云流水,红衣女子腰肢轻妞,舞出一曲惊鸿,眸光流转间,惹人心醉。她的名字,叫曼珠,我愿意,做她的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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