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语过后】田静：父亲的散文诗

原发于2019-10-10，重发，加注原创

【编者按】

有心的播种，惊喜的收获。

每一期党课后，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就如一年半之前的夏斌，作为一个榜样的存在，他的奋斗经历和名言“请一定努力地优秀，然后骄傲地生活”影响了后续三期党课学员和《从零开始学跑步》的选课同学。

刚刚这一期党课后，又因为推荐写作，见证了一个暖心的小故事。

来自外国语学院的田静同学，在作业中写到，“党课中那位同学（王天成）的写作体验分享，他的一句写自己所想说的，重新给我的写作打开了一扇门。想起了与父亲的点滴，于是拿起了笔写了一篇长文，名字也叫'父亲写的散文诗’并发给了父亲。”

田静父亲给她的回复是：“此刻，幸福涌满心头，从你眼里知道了一个真实的我，于我是鞭策。满满的、暖暖的，爱始终驻在我们家，宝贝，咱们一同携手---向幸福出发。”

我很感兴趣，讨要了这篇文章，拜读后，很感动，因为我也是一个女儿的父亲，感同身受。征得了她的同意，发布在这里，请大家鉴赏。

父亲的散文诗

田静

父亲是一个标准的直男，清醒的时候绝对不可能说一些亲昵的话来表达他的爱，但是当他喝醉了之后就是另一番场景了。自从我懂事以来，喝醉了的父亲，绝对会喊一句令人肉麻的“宝贝”，然后便开始与我长达一到两个小时不等的长谈。可醉酒的人往往会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所以他太多的言语我是不止听过一遍的，有些内容就这么一遍一遍地，刻在了我的心版上，成了父亲用二十年的时间写给我的散文诗，擦不去，忘不掉。

“学习就像是修行，吃得其中的苦，成了佛，自然有人拜你，自然有香火。”

父亲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喜欢读一些书，不知道他是哪天了解到了释迦牟尼佛的故事有了触动，之后每次谈到学习，总是会以此句话作为结束语。从小我就特别不理解那些丝毫不在乎考试成绩的同学，因为对我来说，一次的考试成绩，就意味着未来一段时间里，父亲谈话时对我的态度。是温柔，还是严厉？是忧心忡忡，还是充满希望？说到底，我这股子在学习上“不甘落后”的劲儿，其实就是最初害怕父亲而“不敢落后”罢了。小时候哪懂什么大道理，只觉得父亲的谈话是煎熬，是对意志的磨练，每次都在期盼着早点结束这艰难的心路旅程，所以我总是在期待着这一句“学习就像是修行……”真正懂这句话的时候，是父亲没办法常常与我长谈的高中阶段。那三年，我好像成了一个“笨小孩”，因为理科差，成绩从高一到高三一路下滑，每天熬时间，可结果却是事倍功半。每次快要崩溃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什么是父亲口里的“修行”，这个时候那一句“吃得其中的苦”，是我撑下来的莫大动力。好在，就算高考成绩不理想，我也还是一个心智健全，积极向上的人。前路漫漫，未来可期。

“你就像是一棵小树，树干是起来了，可这树枝不修剪不行，我不能让你长歪了。”

我的小名是“文静”，父母亲戚都这么唤我，奈何我没能人如其名，在一段时期里竟然也开启了野蛮生长的模式。那个时候，七八成群的狐朋狗友每天想着去哪里玩儿，看到学校里打架的混混也觉得他们好帅，甚至以能跟他们做朋友为荣。父亲怎么能察觉不出来呢，跟我谈话的频率明显上升，时长明显增加。我也感受到了父亲言语里的担忧和隐隐约约对我的失望，好在我不是彻底失了判断，在父亲的坚持不懈地修剪下，我这棵小树总算是没有长歪。那些枝杈被剪掉时，我也会有阵痛，也会在心底埋怨那个拿剪刀的人。但现在，我这棵树想要长成参天大树，为剪树人遮风避雨，终了，用树干做栋梁。

“你是我的唯一，是我的希望。”

读别人的文章，他们的父亲大都是那种有泪不轻弹，有苦往肚子里咽的人，可我的父亲不一样，我见过他落泪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父亲是个感性的人，喜欢在自己的本子里写诗记心事，可有一些他本不想说的话，醉酒后却都被他抖搂出来。我是独生女，可在我的故乡，男孩是家里的香火这个思想依旧根深蒂固，父亲在外面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但他对我的疼爱，丝毫没有受这些世俗的影响。唯一、希望这些词是他喝醉后常常挂在嘴边的，还会絮絮叨叨的表达对我的期望，说着说着，他就红了眼眶。我也曾在心里委屈过，凭什么你的理想抱负全都压在我的身上？可这两年我理解了，这是父亲不服啊，谁说女儿就不如儿子呢。

“等你有成就了，先别回来看我，先回老家看你的爷爷奶奶，没有他们就没有你，别忘了你的根。”

爷爷奶奶对我的好，几行字怎么能说的完。只不过大大咧咧的我不善表达，没能把那些肉麻的感恩感谢挂在嘴上，父亲怕我忘了，总是会在喝醉以后帮我捋一捋。可是我都记得呀，记得奶奶会在我回家之后把所有的好吃的都拿出来，记得爷爷腿脚不灵便可还是会顶着烈日提着一兜鸡蛋来看生病的我，那被汗水浸透的蓝色布衫我永远都不会忘……可是这两年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因为爷爷没有等到我有能力回报他的那一天。爷爷重病，父亲在床边伺候时的细心温柔也刻在了我心里。我在床边给爷爷按摩的时候，奶奶夸我懂事，可是我觉得这是一种恩赐，让我那没有及时表达爱和感谢的遗憾少一些罢了。父亲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比言语更早地告诉了我什么是孝，爱，是一种传承。

父亲用二十年写给我的散文诗，它刻在我的心版上，擦不去，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