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论书之六，魏碑笔法在高昌墓砖，替包世臣、何绍基感到可惜
蝯翁睥睨慎翁狂，黑女文公费品量。
翰墨有缘吾自幸，居然妙迹见高昌。
启功论书诗之六，这首说的是高昌墓砖墨迹。
蝯翁是清代大书法家何绍基，清道光年间进士，字子贞，号东洲，又号猿叟，书法自成一家。慎翁是清代大书法家包世臣，清嘉庆年间举人，一直在魏碑书法上非常用心，兼习二王书法。
此二位大书法家在《张黑女墓志》和《郑文公碑》上都十分用心临习，这两部法帖都是魏碑书法的经典作品。而启功先生认为自己比他们幸运，有幸见到了高昌墓志书法。
在这首诗的自注中，启功先生这样说：
六朝碑志笔法，可于高昌墓砖墨迹中探索。
何绍基蝯叟得魏张黑女墓志孤本，甚自矜重，一再临写。包世臣慎伯撰《艺舟双楫》推挹北碑，以郑文公碑为极则。张黑女志累经影印，郑文公碑世尤习见，学人临写，俱难措手。即以蝯叟功力之深，所见临黑女志虽异常肖似，顾自运之迹，竟无复黑女面目，亦足见其难学矣。慎翁楷法之精者，学王彦超重刻庙堂碑，略放则拟郑文公碑。惟见其每笔蜷曲，不见碑字敦重开张之势，故何氏于黑女志跋中讥包氏未能横平竖直，盖由于此。
高昌墓志出土以后，屡见奇品。其结体，点画，无不与北碑相通。且多属墨迹，无刊凿之失，视为书丹未刻之北碑，殆无不可，惜包何诸公之不获见也。
了解这首诗和自注的意思，我们先来看看里面提到的两件作品：《张黑女墓志》和《郑文公碑》。
《张黑女墓志》
《张黑女墓志》原名《南阳太守张玄墓志》，又称《张玄墓志》。张玄字黑女，因避清康熙帝爱新觉罗·玄烨名讳，故清人通俗称《张黑女墓志》。
《张黑女墓志》被称为是北魏墓志的集大成之作，它的字体其实我们一点都不陌生，在我们的人民币上经常能看到。
此碑刻于北魏普泰元年（公元531年），出土地无可考，此志原石已亡佚，现仅存清何绍基藏剪裱孤本。清代普遍好金石收藏，何绍基收藏了此碑拓之后，奉为至宝，也十分用心临写。
何绍基书法
启功先生认为何绍基虽然学《张黑女》十分用心，以何绍基的功力之深，临习之作虽然十分的像原帖了，但自己写的时候，却很难看到《张黑女墓志》的面目，由此可见，此碑确实难学。
《郑文公碑》
而包世臣在撰写《艺舟双楫》的时候，推荐学习北碑书法，尤其推荐《郑文公碑》。包世臣号称楷书精绝，书学《郑文公碑》，但他的楷书之见每笔用笔蜷曲，却看不见《郑文公碑》之敦重开张之势。所以，何绍基曾经讥讽包世臣作书不能横平竖直。
包世臣书法
这两位清代的大家，致力于北碑书法，但可惜的是始终未能真正见到北碑书法的墨迹书法。
后世新疆高昌地区陆续出土了众多的墓砖，很多的墓志都是朱笔书丹，未刻之碑。就是用红色朱砂直接写在墓碑上的书法墨迹，墓碑没有用刀刻过，这是魏碑书法的墨迹作品，实属难得珍贵。
通过这些高昌墓志的墨迹书丹作品，我们可以发现，这些书法作品跟碑刻的魏碑书法，用笔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特别是用笔的起止之间是有笔势之呼应的，而碑刻书法则刀斩斧截，很难见用笔之起止。
所以，启功先生替包世臣、何绍基可惜，未能见到这些高昌墓志书法，一生用功北碑书法，却未能一见北碑书法之墨迹作品，岂不可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