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的“包儿”

文 原创  图  部分来自网络

本文发表于2021年4月30日《秦皇岛晚报》

大娘的“包儿”

我们老家管饺子叫“包儿”,为了区别于包子,“包儿”一定要说成儿化韵。因为是产麦区,老家人祖祖辈辈喜欢吃面食,我也不例外,尤其爱吃“包儿”,特别是大娘包的“包儿”。

小时候的家乡还很贫困,一年到头难得吃上白面,更别说我爱吃的“包儿”了,记忆中除了过年过节,平日里只有家中来了客人才能吃上。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在外工作,辗转于亲朋之间长大的我在村里待的时间并不多,但只要我回去,大娘总想法给我包顿“包儿”。那年头白面金贵得很,一般人家不常有,赶上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娘要串上半条街才能借上一瓢面粉。

“包儿”里的馅也很单一,夏季韭菜、冬天萝卜,平时很少放肉,偶尔放一点也多是肥肉,连皮一起剁进去,吃的时候肉皮硬硬的,就那么嚼巴嚼巴囫囵咽下去。即便这样,我们也吃得特别香,毕竟是白面饺子嘛,何况还有难得一见的荤腥。

在邻村上初中时,大娘每次包了“包儿”都不忘让跟我同班的四哥叫我回去吃。有时我回不去,大娘就用粗布手巾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让四哥带给我,往往过了饭时很久,我吃到的“包儿”还是温热的。后来我在外地求学、工作,回家的次数少了,但只要回去大娘都会包“包儿”给我吃。每次定下回家的行程,大娘都提前好几天开始给我们准备吃的、用的,还没出发,亲人们的电话、微信就接二连三进来,一句句问询、一声声叮咛,让我们还没投进家乡的怀抱就已经感受到了家乡温暖。

大娘早早包好“包儿”,盘算着我们到家的时间,等我们一进家门就开煮,稍事休息后正好能吃上刚出锅的“包儿”。随着生活越来越好,大娘的“包儿”馅儿也越来越丰富,每次至少两种以上,过年时更是准备四五种的馅儿,荤素俱全。有一年夏天大娘给我们包丝瓜馅儿的“包儿”,那是我头一回吃丝瓜馅儿,你还别说,自家院里的丝瓜搭配猪肉、大葱水灵灵的特别好吃。大娘对素馅儿也有创新,比如除了韭菜鸡蛋之外,还放切碎的馓子,馓子特殊的香脆让寻常的韭菜鸡蛋馅儿别有了一番风味。

记得有一次冬天回去,临走的头天晚上,跟大娘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唠到深夜,无意中说起我爱吃“包儿”的事儿。第二天在手机铃声中一觉醒来,看外面的天色刚刚蒙蒙亮,打开屋门隐约有熟悉的“包儿”馅香味传来,越往厨房走香味越浓。随着“起来啦,妮儿?”的问询声,我看见大娘正坐在氤氲的蒸汽中捞着刚出锅的“包儿”。接过冒着热气的碗,我在大爷“趁热吃”的叮咛中吃下第一个“包儿”,还是熟悉的味道,很香,很好吃,但却吃得我想哭。

大娘啊,我随口说的一句话您就当了真,七八十岁的人了,竟然为了我一早能吃上“包儿”而一夜未眠。寒冷的夜晚,大爷大娘择菜、洗菜、拌馅儿、和面、擀皮、包饺子,该经历了怎样一番忙碌啊!告别亲人,踏上归途,唇齿间浓浓的“包儿”馅儿香一直萦绕着,就像车里音响播放的《母亲》旋律“……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儿有人给你擦。啊,这个人就是娘,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

已是耄耋之年的大娘,如今包不动“包儿”了,但我们回到家依旧能吃上大娘的“包儿”,因为大娘全程指挥着,左邻右舍帮忙,尤其调馅儿这道关键工序,大娘都要亲自动手。那些普通平常的材料,经了大娘的精心调制,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让我们即便一点不饿也能再吃上满满一大碗,也让一旁乐呵呵看着我们吃得津津有味的大娘脸上笑开一朵花儿。

也许是从小习惯了大娘调的“包儿”馅儿,也许是儿时对大娘的“包儿”记忆别样深,总觉得在外面吃过的各种馅料、各种风味的饺子都不如大娘的“包儿”好吃。与我同感的人还不止一个,跟哥哥、姐姐聊天时他们也说,不在家的日子,最想念大娘的“包儿”,有一段时间不吃就馋得不行。

儿子也附和:“姥姥的'包儿'咸是咸了点(家里人口味重,如果盐放少了会觉得寡淡),但好吃是真好吃!”。这小子还打趣说,也许正是剁进去的肉皮、暴进去的尘土成就了“包儿”的特殊风味。我哈哈一乐,其实心里清楚,“包儿”早已成为了一种载体,我们吃的是“包儿”,忆的是岁月,品的是乡情,恋的是娘亲。

大娘的“包儿”,我心中永远的美味!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