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林散文《到地坛公园走走》刊于《语文报》2020年3月1日
到地坛公园走走
陈振林
到了北京,转一转的去处,自然少不了地坛公园的。
说是自然少不了,是因了一个人。我想到地坛公园走走,想仔细看看这座属于史铁生先生的精神家园。
我骑着单车到地坛公园门口。地坛公园,像位熟悉的老朋友,静静地立在那儿,等着我。我的职业是高中语文老师,在曾经的语文课堂上,我和学生一起读史铁生先生的《我与地坛》,我们一起有过落泪的感觉。
在这春日,阳光灿烂的时刻里我走进了园子。林木满园,树影婆娑。高大的祭坛,朱红的墙体和碧绿的屋瓦,协调地掩映在丛丛树木之中。园子里的景大致是没有变化的,如史铁生先生文章中所写。站在园子里,我仍然可以想像,当年的史铁生,他和他的母亲怎样一前一后进到园子里。爱发脾气的儿子自个转着轮椅走在前边,白发的母亲偷偷地在后边蹒跚。母亲的心里,总是一直担心着儿子,担心天天生气而有着思想儿子出什么意外。母亲知道儿子想要单独静一静,她不会主动问上儿子几句话,她只会每天帮儿子准备好外出的物品,会目送着儿子的轮椅慢慢驶出家门,会在身后默默地看着儿子,会在很晚的时间里去大大的园子里寻找呆坐在轮椅的儿子。
那个儿子,史铁生,在最狂妄年龄里瘫痪了自己的双腿,没有理由不让自己暴躁。他最先是不懂母亲的苦的,等到母亲去世了,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苦,懂得了母亲对儿子最深的爱。儿子知道,“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
我自由行走在公园的道路上。道路很宽敞,可以走小汽车;应该是之后修整过的。公园里的人不算多,都是悠闲的样子。正是周末,有拿着书本坐在椅子上看着书的学生,有打着羽毛球的情侣,有踢着鸡毛键子的中年人。更热闹的是,几个老年合唱团,穿着整齐的服装,在自备话筒前尽情地歌唱着。也有两三个转着自个儿的轮椅的人儿,如当年的史铁生一样。我又想起了史铁生,他在地坛公园里,用他的轮椅走过十五年。这个园子,于他,正如上帝赏赐给他的精神家园。他注视着公园里出现的每一个人。有那每天傍晚都要来走一圈的夫妇俩,这对夫妻在园子里一直走了十多年;有那在园子里坚持练习着长跑的健将,命运总是在捉弄着他;有那认真练习唱歌的年青人,两人目视了好几年,年青人最后临走的一天和他之间打了再见的招呼;还有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原来她竟然是个弱智……更多的时候,史铁生观察着公园里的小生命,“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蚁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得不耐烦了,累了祈祷一回便支开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满园子都是草木竞相生长弄出的响动,悉悉窣窣悉悉窣窣片刻不息”。这座园子,在史铁生的眼里,荒芜但并不衰败。
越是感受到生命的欢跳,他越是痛苦的,在痛苦中思考人生。他思索着要不要死去的问题,但是很快他得到了结论: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也只是“节日”一词,让我在课堂上的那颗心充满了泪水。他于是又思考了怎样活的问题,他已经用他手中的笔,用一篇篇精美的文字清晰地告诉了我们。可惜,这时,他的母亲已经离他而去了。他是多么希望他的母亲还活着。也可惜,我们亲爱的史铁生先生,也离我们而去,留下一个坚毅的背影。
公园里树很多,我在找寻着当年史铁生躲藏母亲的那棵树。但那树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于是就随地找了棵柏树,站在柏树下拍了张照片,在内心里对史铁生先生和他母亲表示最真诚的敬意。
公园里,祭坛的门照样紧锁着。我其实希望能遇着一尊史铁生先生的雕像的,但没有;也许未来的日子里这个愿望会实现的。不过,走进地坛公园的我,真实地嗅到了史铁生先生的气息。是的,要珍爱身边的亲情,等到有一天,那个人不在你身边时,你的后悔是没有作用的。是的,要好好地活着,如生命巨人史铁生先生一样,活出生命的精彩!
陈振林,特级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十佳教师作家”。广州市基础教育高层次人才。以文学养教学,以教学促文学。冰心儿童图书奖、叶圣陶教师文学奖、青铜骏马文学奖、麋鹿文学奖、吴伯箫散文奖、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大奖获得者;教育部认定中小学校图书馆图书作者,校园文化研究专家,教师培训专家。全国“四方杯”优秀语文教师选拔大赛评委,“原生态”语文教学理念倡导者与践行者,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在全国各地进行语文教学、文学创作、校园文化、教师成长等专题讲座(讲课)60多场次。50多篇作品入选中、高考相关试卷,400多篇(次)作品入选各种选本。在《语文报》《语文教学通讯》《中学语文教学》《中学语文》《语文月刊》等报刊发表教学文章320多篇;在《人民日报》《北京文学》《小说月报》《读者》等报刊公开发表作品近300万字;出版文集《阳光爬满每一天的窗子》《父亲的爱里有片海》等25部。系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作家,上海图书一等奖获奖作家,“中国好故事”获奖作家,“百年百部故事经典”作家,《北京文学》“重点推出”作家。《读者》《意林》《文苑》《百花园》《教师博览》等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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