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多多的市场逻辑与道德风险

虽然从1月4日起深陷员工过劳风波，但资本市场对拼多多依然全力拥抱，事发之后股价最高一天涨幅12%。虽然1月6日又现逾5%的大跌，但成立仅5年、上市17个多月、累计亏损约238亿人民币的拼多多股票市值，已经超过了可口可乐，在2200亿美元上下波动。

不管你想得通想不通，这就是资本市场的逻辑。

2018年7月26日，拼多多在上海、纽约同时敲钟，登陆纳斯达克，股票代码为PDD。发行价19美元，总市值240亿美元。董事长兼CEO黄峥在公司中占股46.8%，拥有89.8%的投票权，其他股东依次为腾讯，占股比17.0%；高榕，所占股比9.3%；红杉，占股比6.8%。

拼多多将自己描述为“中国社交电商平台”，实际说穿了，厚道时能算个“山寨与便宜货平台”，不厚道时就成“假冒伪劣坑平台”。但是，便宜、非常且无底线的便宜，的确在中国有市场。这个市场，从三四五六七线城市延伸到乡村那是相当广阔。

黄峥曾说，“我们吸引的是追求高性价比的人群，他会买一个爱马仕的包，也会用9.9元买一箱芒果。”这话可能也就他信。

拼多多的消费者，有着“低端消费”从内里心境到外在表现的所有典型特征，因为缺乏消费的能力和信心，他们努力利用互联网寻求便宜货，为此对廉价、山寨、假冒等并不敏感。以前，对于这些消费能力不足的低收入群体与不敢消费的中等收入群体，鲜有电商出面满足他们的需求，拼多多就是靠弥补这一空缺抓住了“下沉市场”。

拼多多上市之后的主要精力还是大搞补贴，极力覆盖。在疯狂补贴模式下，拼多多亏损惊人。2016年-2019年，拼多多净利润分别亏损为2.92亿元、5.25亿元、102.17亿元和69.68亿元，加上今年三季度的58.03亿元亏损，累计已达238亿元。

相比之下，可口可乐这种老牌公司虽然商业模式、概念看似过时但利润却相当可观，过去5年，最惨淡的2017年归母股东净利润还有12.48亿美元，年景好的时候，2018、2019财年的净利润分别为64.76亿、89.20亿美元。

股价方面，拼多多上市后因货物质量屡遭规模化维权一度看起来很不牢靠，后有所回稳但也不高，疫情之前也就37、8块美刀，一年半时间涨一倍，还算不得入流。但与可口可乐近几年40到60区间相比已经是后浪拍前浪。

其股价神话、相应而生的巨量财富以及所有的各种时来运转都发生在疫后，2020年3月至今的三个多季度时间股价上涨近4倍，近期高点在190美刀左右，是可口可乐的约4倍，总市值一跃超过可口可乐。这变化，让黄铮身家一跃超过杰克马晋升全球财富榜第18位。

成就此种财富骤升之旅的，是一项因疫而生的当红业务——“买菜”。它是拼多多疫期开发上线的新兴业务，主打在二三四线城市提供网上购买廉价蔬菜及快速配送服务。新近猝死的员工就是一名“买菜”业务妹子。

2020年10月8日拼多多五周年庆典上，黄峥发表内部演讲回顾买菜业务发展时说，拼多多对上游和流通领域的影响日益变大，再加上伴随着疫情消费者又有线上下单买菜的需要才决定做，没想到发展迅速。同时他也强调“买菜是个苦业务”，因此“必然也是个长期业务，是好多年的全力长跑。”

虽说工作肯定不是享福，更多是付出，但拼多多这名22岁的“买菜”业务妹子之猝死还是让社会哗然，这份业务之苦竟至于此。

万万没想到的是，拼多多知乎官方账号对此的回应竟然甩锅给社会、甩锅给这个时代，资本简单粗暴残酷的一面跃然于字里行间。紧接着，拼多多又将此言论归咎于一名姓李的合作供应商员工，称这是该员工忘记退出已登陆的官方账号，便错误地“用个人手机发布”。该公司强调，该回答“不代表任何拼多多的官方态度”。

这种解释说明不仅于事无补，反而继续凸显负效应，让风波延烧更甚。不少人以为这下拼多多股价可能也会像几个月前阿里的境遇一样，要跳水了。事实证明，资本的逻辑一般人真的不懂，大家都太傻太天真。

从2020年12月29日猝死发生到2021年1月6日的几个交易日里，拼多多收出三根长阳，股价上涨近两成。涨幅最猛的一天恰是猝死风波漩涡中心，这一天，福布斯实时富豪榜显示，黄铮身家暴增72亿美刀，仅次于靠疫苗公司股票快速暴富的钟睒睒，成为当天全球财富增加数量的老二。

该现象进一步说明，资本，关心的只是业务前景和市场机会。2020年四季度，阿里的黯淡让拼多多进一步挑战老大地位多了几分表面上的机会，市场于是出现弃阿里如鄙现象同时对拼多多看涨。

而近几天恰好是国内疫情显著反扑，北京、深圳已经将相关人等需要隔离的期限延至14+7，浙江则是14+7+7；河南、山东等地也陆续发布外地务工人员春节莫返乡的呼吁及返乡需隔离的招呼。

这一切都意味着拼多多“买菜”业务又要燃了。市场，对此最敏感，也最无情：这个社会不缺人，所以市场不会关心一个员工是累死或累活。

短期来看，市场对社会一般情绪的无情是拼多多之幸，但长期就不一定如此。因为这种逻辑滋养起来的是狂妄自大和极端自私，一方面会引发爱惜羽毛者的远离，比如近期的厦航因品牌调性等问题断供拼多多，类似还有茅台、特斯拉、海蓝之谜等；

另一方面，当这些触角被放任到一定程度，政策层面的风险就会随着累积越重而突然之间悬河溃坝，接下来上演的就是过去几个月阿里的活案例。而拼多多，一旦踏上此路，下场可能更惨。

此类科技股的泡沫，吹破的时候杀伤力还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