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 （077）：观音菩萨的领导艺术
前文书说到，观音来到五行山来看悟空，悟空认出观音，恳求菩萨相救，两个边攀谈起来。谈话中悟空听说了意欲着人赴十万八千里到西天求取大乘佛法传于东土，悟到了大乘度人，佛法心传之意，观音喜出望外，连赞他是个天生心猿。悟空听得“心猿”二字，不觉痴了。
话说菩萨见悟空听了“心猿”之称，径自发起呆来，知道这猴儿已然见性明心，诚心皈依佛门，便轻喝一声道：“咄！你这猴儿发什么呆？既是诚心皈依，将来必得善果，一路修行便是，何必只在方寸之地执著？！”
悟空被菩萨喝醒，顿首道：“菩萨教诲的是！只是不知取经人何时可以至此？”
观音道：“此非你多虑之事，我自去寻访便是。你今日既已入了空门，我且与你取个法名，也好称呼。”
悟空道：“我有法名，唤作孙悟空。”
观音闻言大喜道：“世间竟有如此巧事！我前面也收了两个，为他们取名，正是‘悟’字排行。你如今也是‘悟’字辈，却不是天定的佛缘？你既已明心见性，又如此有缘，我自不消多虑，也无甚可吩咐的了。你便在此多耐数日，我这便去了，早日寻到取经人要紧。”说着便举手作别，飘然而去，惠岸也对悟空行了一礼，随后紧跟菩萨而去了。
悟空想起师父为自己取名时的情景，总觉世间断无如此巧合之事，似乎菩提祖师和如来佛祖有着莫大的关联，只是见观音欢喜，不愿节外生枝，且又不敢提及自己师承来历，于是便只陪笑称是。眼见观音背影消逝，想起菩提祖师当日警告，悟空忽发奇想，陡然间冷汗直流：“莫非祖师便是佛祖？”
却说观音离了五行山，一路欢喜无限，对惠岸道：“如今得了玉帝首肯，又得了心猿归正，取经大计已成了一半也！如今且去安顿了金蝉子的肉身，便可静候佳音了！”
惠岸奇道：“师父一路都说寻找取经人，当是要找金蝉长老的今世托生之体，却又怎地说安顿金蝉子的肉身？”
观音笑道：“你便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我且问你，金蝉子如今在何处？”
惠岸愣了一下道：“师父不是说过，金蝉真灵现在南极星君那里等候转生吗？”
观音笑道：“你既还记得这些，为何却又问我？”
惠岸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师父的意思是，不要坐等金蝉真灵投生，而是为他安排一个肉体凡胎？”
观音呵呵笑道：“自是如此方好。否则他若像那猪悟能一般，也投生到了畜生腹中，却如何是好？便是投生人道，但若非根源、出身俱佳的出身，又怎能以一人之力带动大唐举国皈依？”
惠岸赞叹道：“师父思虑如此周详，弟子拜服！”
观音佯嗔道：“你几时学得如此会讨好于人了？”
惠岸惶恐道：“弟子不敢！弟子肺腑之言，岂敢欺心？”
观音笑道：“我戏之耳，不必惶恐。十世金蝉的转世必得根源、出身俱佳，此只其一也。你试思之，若今日金蝉真灵方得投生，待到长成得道高僧时，又需几多晨光？我若不安排，只是苦苦等待，岂非愚人之所为也？”
惠岸颔首道：“弟子懂得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安排才是？”
观音笑道：“自然是要先去大唐国打探一番，才可定得。”
师徒二人边行边说，不一时到了大唐国都长安城，但见长安城中街市繁华，人口众多，宫室雄伟，车水马龙，果真是：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好一座通邑大都！
惠岸赞叹道：“无怪乎佛祖一意要将佛法传至中土，果然富庶繁华，远非东、西、北三洲可比！”
观音笑而不答，教收敛了云雾，师徒都变作两个癫疥游僧，径入长安城，四处游览，观之不足。不觉天色已晚，观音带着惠岸行至一条大市街旁，此处正有一座庙祠，惠岸定睛看去，原来是长安城的土地庙。观音也不言语，跨步径自入内，里面供奉的土地神看天晚了正欲休息，忽见有人闯入，未及细审其面，但见一团祥光瑞霭扑面而来，忙定睛看去，原来竟是观音菩萨到了，唬得土地公心慌胆战，忙唤齐手下鬼卒出来叩见菩萨。
原来观音虽在五老中主司南方事务，但她深知南赡部洲乃是玉帝亲辖，又是道祖禁脔，故而极少亲自过问，便是自家的庙宇也都建在境外，以示避嫌之意。尽管如此，她终究是天庭御封的南方主神，又深得玉帝赏识，故而土地见菩萨突然降临，知道必有大事，忙一边恭恭敬敬地迎接观音师徒进庙拜茶，一边又命鬼卒火速通知本地城隍，以及长安城各庙神祗，悉数都速来参见菩萨，自己则垂首侍立，也不多问什么。
观音见土地殷勤乖巧，心中欢喜，暗想：“怪不得玉帝命这厮在长安城主事，果然是个精明之人！”当下也不多说，只随口谈些当地风土人情，略呷了两口茶，剥了几个杏仁吃了。
正闲谈间，只听庙外熙熙攘攘，大门开处，只见长安城隍和其他神祗排得齐齐整整，齐声参见菩萨，口称：“不知菩萨驾临，请恕我等接迟之罪！”
观音见状，忙摆手喝止道：“低声！低声！都不必多礼，都起身听我吩咐！”
众神忙起身列在两旁，垂手屏息，静候菩萨吩咐。
观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我奉西方佛老法旨，特来此处寻访一个善信，教他历经艰险，远赴西天求取佛老真经，回来度化本地众生。此事已奏明玉帝，准我全权便宜行事。你等且听我吩咐便了。”
土地、城隍诸神都忙道：“菩萨放心，玉帝已着游奕灵官颁下旨意，教小神等听候菩萨调度，共襄取经大计。小神等本是菩萨治下小吏，又有圣旨钦命，敢不尽心竭力？但请菩萨吩咐便是！”
观音听说玉帝果然有此旨意，心中甚喜，点头道：“如此最好！”说着转向土地笑道：“第一件事，我在长安城并无禅院歇脚，是个无家之人，没奈何，需借用你这庙宇让我们师徒权且安身几日，只得劳烦你这庙主先去他处借住数日，待我寻到取经人，便将庙宇还你。”
土地忙躬身陪笑道：“菩萨哪里话来？平日菩萨只在仙山清修，小神虽有仰慕之心，却无福缘受得耳提面命。如今菩萨玉趾亲临，竟又赏脸在鄙庙小住，何止蓬荜生辉，简直三生有幸！小神只盼菩萨能在此多住些时日，我也好沾光讨些福分，怎敢当‘劳烦’之语？”城隍等众神也都随声附和，歌功颂德。
观音心中冷笑：“这帮家伙虽然灵便，却都是阿谀之徒。道祖虽清高逍遥，却不知三十三重天以下，早已龌龊不堪，否则焉有我佛家置喙之地？”嘴上却笑道：“休如此说！我虽忝居上位，怎及得你等务实亲民之神，还须赖你等协力才好。只是有一件，你等断不可走漏半分消息，若为此坏了大事，便是我肯饶你，陛下也断不肯饶你！”说着便声色俱厉起来。
土地、城隍等身份卑微，早被观音这番软硬相加的言语唬得六魂无主，忙不迭地跪倒在地，指天盟誓道：“菩萨放心，我等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走漏丝毫秘密！若违此言，愿受五雷轰顶之灾！”
观音见他们说得真诚，便笑了笑道：“何必如此？我若非信得过你们，也不来你这里暂住了。你们久居此地，我且问问，这大唐国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三十九回：长安城观音会众神，土地庙城隍荐温娇）
***原创内容，转载请注明作者信息***
【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