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在黄昏里

早晨时下了一场轻雪,雪势不大,但每一朵雪花都是完整的个体,这样的雪和那种细沫样的飞雪带给人不同的感受。于我,更喜欢前者。这样的雪,让我能够看清它的来处和走向。又或者,我知道这样的雪不会下很久,就像夏季的暴雨一样,越是雨点大且密集的就越是短暂。果然,到了上午八九点钟,雪就停了,阳光很快爬出云层,而后,地面上的雪很快就融化了。空气变得温润馨香,此时在户外走一走,会让人产生幻觉,仿佛刚才下的只是一场雨。

应该是春天了,但三月的北方一直被雪和冷风占据着,不肯迎接春姑娘的到来。听说南方已经花开四野,无端让人生出嫉妒之心,但每个北方人似乎都不着急,知道再着急也没有用,还是节气没有到,节气一到,北方的春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地方。

上午忙于工作,忙里偷闲时将朋友送的梅花栽好,历经了一个星期的“奔波”,梅花枝并没有干枯,反而有细嫩的叶苞儿萌发出来。拍照给朋友看,朋友说一定能养活的。朋友的自信让我对这花也多了一份期待。希望这远道而来的客人,会慢慢熟悉北方的地理环境,抽枝发芽,开花散香。

红梅是一棵树,应该栽在院子里养活似乎更适宜,但我怕北方冬天的冷,让它无法抵御,又担心室内的暖,让它改变生活的习性,成为一棵不愿开花的树。思想归思想,栽树归栽树,且慢慢看着,这红梅如何把自己调整过来,踏踏实实地落户在北方。

等它成树。

有朋友说想有一棵树栽在他父亲的院子里,是那种叶冠很大很浓密的那种。夏天时,可以搬一张躺椅在树下听鸟鸣,彼时,还可以泡一壶铁观音,鸟声落在茶壶里,会有别样的滋味。我问红梅行不行,他最初说不行,后来又说行,但我的梅已然栽好,自然不能再次移植,这会让我的树以为是被我抛弃的,而有了厌世之心,打死也不肯向生而活。所以就罢了。我又想,红梅也不是那种树冠很大的树种,便建议他栽一棵杏或者一棵梧桐。他听不听是他的事情,我只是建议。皆因我喜欢吧,杏树会开花会结果,梧桐叶子婆娑,它们都是树中的君子。

午后回到母亲家里帮忙收拾旧物。还是会睹物思人,在隐蔽处偷偷流了好一阵眼泪。东西清理掉很多,只留下好的或者有纪念意义的一些。屋子里还是很满,父母多年习惯囤物,各种家什样样俱全。阿良说这是因为穷怕了。或者,这也是上辈人生活的一种习惯,什么都要自己有才行,用的时候才不会棘手。母亲一直忙着,并不多说什么。午后的阳光依然很浓,照得床榻之上微微发烫,我的眼泪落在上面就“滋”地一声,干了。

黄昏时候,终于收拾完毕,母亲去菜市场买鸡翅和熟瓜子,我自回后楼。在楼下走的时候,看见黄昏的美好,夕阳正在下沉,云霞在天边发出璀璨的光,映得整个楼群和街道都闪闪发亮。一个城市正在黄昏里呈现出它的真实和贴切。我的情绪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世间的美,这黄昏的美,不属于每个人,每个人都只是一个看客。这片土地是我们临时的居所,每个角色都是我们的客串。我们成为父母,成为儿女,成为姊妹兄弟,在这一世,成为亲密牢不可分割的亲缘。终有一天,其中的某个人会先自离开,去另一个世界开疆破土,在那里等待着我们。我们亦是会慢慢地走向他(她)。没有人能长久地生存在此,因此,在的时候就要学会珍惜,把这一世过成理想中的样子,下一世,才会更加心安理得。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