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爬山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

当我夜爬泰山的时候
我在想些什么?

文 | 遇见李菁签约作者 远山

图片 | 网络   排版 | 月影斑驳

点击下方绿标 主播杏儿为你朗读

烈日炎炎,午后,从山脚出发,开始征服泰山之旅,为了在次日清晨之前登临玉皇顶,到达观日峰观赏日出奇观。
从中天门上山,全程步行。据说这条路是古时皇帝登山的御道。沿着古人遗风,我们拾阶而上,两侧是耸入云天的古树,郁郁葱葱的林木密密匝匝地铺满山坡,树荫洒在石阶上,便有了清凉。
石阶两侧有许多古人遗迹,书法石刻。豪迈的字迹,一如这里的松柏。崖缝里的苍松傲然不屈地挺拔,未经人工修剪,却有浑然天成的英雄风采。它们以云为笠,以雾为蓑,悠然自处,遁迹清风,一副卓然离俗的淡泊,遥挂在断壁残垣之间,独自仰望白云来去,空山夜静。
喜欢攀登泰山的人,多少是因为在这条攀登之路上,会看到自己寻找的东西,一如苍松的遗世独处,巍然不惧,抛却红尘,轻风自在。
人世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流年瑟瑟,它都不管。任世事如何变迁,红尘浩海跌宕,帝王将相更迭,都与它无关。它自看朝阳晚霞,晨露暮霭。月色星斗,清风细雨都只为它而来。
想来自然之物更具智慧。世人身处尘寰,为名利羁绊,碌碌红尘浸染,心早已积满尘埃,随世流俗。有多少人深陷物欲的泥沼无力挣扎,奄奄一息,钦羡泰山上这崖岸的苍松?
走到中山门已将暮未暮。夕阳褪去白日里灼灼的炙热,换上温婉的纱裙。余晖笼罩着远处的十八盘段,蜿蜒陡峭如悬在云顶的天梯,从天泻下。如梦亦幻,仿佛近在咫尺,又恍若遥不可及。心中既充满期待,又不禁生出畏惧。
左边有可以直达南天门的缆车,右边是最初选择的步行道。心中的畏惧和身体的乏累,让我不禁犹豫,是该放弃最初的选择,还是乘坐更方便省力的缆车?
选择坚持,十八盘之陡峭,世人皆知。最窄的石阶只有几厘米宽,半个脚掌悬在石阶外面。70-80度的陡坡,身体几乎需要匍匐在上,手脚并用。全程没有路灯,只有手机微弱的亮光。1680阶,步步惊心,一个不小心,在黑夜里就会滚落深山。
选择容易的路——缆车,用十分之一的时间就能直达山顶,但会错过泰山最好的风景也是最艰难的路段——十八盘。
该怎样选择?我看到内心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挣扎。我看到渴望挑战,又胆怯畏惧的自己。
往往在独自面对大自然的时候,会看见真实的自己。在自然面前,我们不经意会袒露真心。因为它足够伟岸,足够包容,它永远不会嘲笑我们的胆怯,我们的懦弱。那些不肯为人道的心事,它教会我们云淡风轻。尘世中,面对选择,面对挑战,我们常因为他人的期待忘记自己,苦苦支撑着,不敢问自己一句累吗。我们使出全力把最好看的笑容给别人,独自一人时才肯蹲下来拥抱自己。
人生何曾不是如此,容易的路,往往是寻常的风景。
就在那一个刹那,我终于明白,我们惧怕的不是高山,不是世事,而是他人的目光,和不敢突破的自己。我们习惯避重就轻,走好走的路,但面对眼前的选择我知道,最美的风景,隐藏在最难征服的路上。需要付出等同的毅力才配看到。
我终于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不顾及有可能的失败,他人嘲笑的目光。挑战自己,去探望人生另一种可能。
从中山门走到十八盘脚下时,四野漆黑一片。前后都有陆续夜爬的登山者,石阶上影绰着点点光亮。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过挣扎,抑或是决定之后,就无畏前行!
此刻,山上的所有风景都独为夜空占有,与我无关。只有我们脚下陡立着的石阶,牵动着我的呼吸。不敢回头,害怕重力的稍微倾斜,便将自己坠入山谷,成了野猪的美餐。最窄的那段,双手扶着上边的台阶,脚尖撑地,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地往上攀爬。没有导航,不知道还需要爬多久能抵达南天门。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只知道当下别无选择。
后退是万丈深渊的末路,前途是一叶扁舟飘荡浩海的渺茫,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咬牙前行!
深秋夜寒,高山上的冷风,扫在脸上,仿佛自己在古人的刻刀下,被镶嵌在石头上,成了一行行冷峻的字。夜风荡过丛林,树叶哗啦作响,不知是哪些野兽在饥肠辘辘地寻找着食物。同行的人中,开始怨声迭起,后悔走上这条好像永远爬不到尽头的路,后悔最初的选择。为什么不老老实实选择轻松的路呢?为什么要如此折腾自己呢?
可是很多时候,如果不将自己抛在绝境一次,便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多远。
同样的路,如果尽可能地去感受美好的一面,会倍觉时间飞逝。如果一味地纠结它的煎熬,一分钟好像一个世纪。
我开始试着转念享受当下的攀登。鞋子敲击石阶的节奏,像一首英雄凯旋的赞歌。听我紧张急促的呼吸,像阿里巴巴即将打开宝藏之门时内心的悸动。
身边人的怨声,像逆风,让我的前进更显真实。
当心渐渐安于当下,便不顾前边的终点在哪。不能掌控的未来,不如不去多想,不管脚下的路多么艰难,只要每一步都在向前,总会到达终点。渐渐地,呼吸慢慢平稳,焦躁的心缓缓岑寂,身体好似卸下了千斤重负,轻快起来。
偶尔停下来看看前方行人的光亮,遥望头顶一轮皓月,秋日月光如水,星空近在咫尺。林深寂寂,仿佛听得清松针落地,寒月敲窗。原来我离绝世美景只有一个扬起头的距离。
原来最艰难的不是登山的险路,而是走向自己的心路!
不知不觉,从开始攀登十八盘险段,三个小时过去了,距离全程开始,过去九个小时。抬头已是山顶,南天门巍峨地矗立在寒风中,像一个温暖的臂弯,等待着远征的归人,拥入它的怀抱。
回头望来时的路,周遭一片漆黑,只有一条巨龙般的蜿蜒山路,依稀的亮光如萤火虫一般由下而上,缓缓移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一鼓作气攀登到山顶。
向上攀登时的挣扎有多强劲,征服成功之后的喜悦就有多热烈。

过了玉皇顶,走到观日石,席地而坐,等待日出。几个小时之后,天边渐渐晕染出鱼肚白,宛若一条青色锦带系在蜿蜒远去的天际。慢慢的,青色向外渐渐扩散,染出一圈橘色,一点点由橘变红,再变成粉色、橙色的霞,一圈圈散落在天际。
此刻的天空像一幅中世纪的壁画,有被岁月抚摸的色泽。我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眨眼,屏住呼吸等待着……
终于,涨红脸的太阳像以露为酒贪杯的“李白”,微醺地露出头来。又像待嫁的新娘,掀卷着红盖头害羞地遮遮掩掩。“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眼前的大地、山峦在橘红色的日光里露出辽阔巍峨的真面目,不禁惊叹“泰山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如若不是在黑夜中攀登得如此艰难,此刻或许不会如此惊叹与满足。仿佛自己是凯旋而归的将军,饱尝着驰骋沙场征服领地的喜悦。
人生亦是如此,只有在体会过向上攀登的艰辛之后,才能体会“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超然物外的洒脱情怀。
人生中最曼妙的风景,在征服的路上,在旷达不羁的心里。

作者 简介
* 作者 | 远山,遇见李菁签约作者,本名吕林熹,一个以笔采莲的素净女子,以素心遍种菩提于俗世围屏。文字如幽谷清泉,清新自在,空灵唯美,有木鱼敲花声的禅意,有清风修篱笆的洒脱,予读者以“瓦尔登湖”般的宁静。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杂志和自媒体公众号,散文美集《松风落笔,岁月生香》即将出版,微信号:15714148525。
* 主播 | 杏儿,在声音的世界里自得其乐,个人微信:xinger87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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