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哪怕这篇文字已经呈现到大家面前了,我也没停止地在担心自己的表达是否合适?有没有做到平静且严谨?
我特别害怕在这关键的紧张时刻,因为个人回忆和感受的偏差,无意中做出不客观的表达,散布出悲观的调子。我认真地思考了讲述自己的隔离经历有没有意义?纠结了几天,我还是决定写:一是说一下自己当时的症状具体有哪些,隔离后医生又是如何帮我排除疑似的,这一点应该可以帮很多正在被普通感冒发热折磨的人安安心。二是能有个平台愿意让我把自己第一视角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对医护人员的感谢表达出来,我也不该拒绝。
所以,我会好好表达。
1月16号,我从学校出发,坐武汉2号线地铁直达汉口火车站,几乎是踩点到,连车票都没来得及取,安检进站后在自助取票机前等了一会后觉得时间可能来不及,就决定直接刷身份证乘车。但是我坐的班次晚点了10分钟左右,所以在候车口排了十来分钟的队,中间有和排在前面的一个男生对话,互相确认自己没有排错队。上车后,我的座位还被一个中年阿姨占了,弱弱地拒绝一遍后,我就很怂的妥协了。从武汉到合肥后,我去朋友家和她同吃同住玩了三天,还一点意识没有的去商场溜达……以上这些,在我被隔离后回忆了很多遍,一点点想可能是在哪个环节“感染”上了呢?好像每个环节都没啥可能,但每个又都有可能。回到自己家后的当晚没有任何感觉。第二天(21号)上午嗓子发痒,中午开始轻微咳嗽。接着就到我自己“作死”环节了,中午吃完饭后坐在客厅,没有开空调的工作了一下午,晚上洗澡洗头又忘记开暖灯。睡前我开始感觉有点头晕发热,第二天早上起来这俩症状都没缓解,我就量了体温。连续量了三次都是37度,37其实不算发烧,我后来去市定点医院检查时,护士说他们的判断标准是37.5度,我还是觉得37.5这个低烧标准高了点。午睡前我喝了三九感冒灵和一颗消炎药,睡醒后更不舒服了。再量体温,37.3,我开始慌了。过了一会,37.5,我就直接奔县医院了。到医院后,医生给我测体温,已经到38.1了。
从我当天早上感觉到发热时,我就开始给我爸妈强调我现在有点危险,有感染病毒的可能性。但那时候新闻还没铺天盖地的来,他们根本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坚持觉得我是冻着了,带我去医院的路上还在说你千万别主动说自己是武汉回来的,把你隔离了年都过不了。但我到医院后,我妈估摸着也有点紧张了,没忍住就和医生强调了我是从武汉回来的。本来医生和护士的口罩还半挂着,听到我妈的话后看看我,立刻把口罩戴好。(我和我家人是全程戴好了口罩的)当晚医生说先退烧,也和我说了这种情况可能要上报,我说行,抓紧报。在医院挂完消炎药后,我开始退烧,医生说先回家自行观察吧,要是退了就没事儿。回到家后,睡前量了体温,我大概记得是在37—37.3之间,心里稍微没那么紧张了。我从开始不舒服就立刻问了我在合肥的朋友,问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我说我开始发热咳嗽,你要监测自己体温和注意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她也特别乖,知道我不舒服后就给自己也隔离了。但在我被医院隔离后,我俩都很默契的没有联系对方,她说我以为你没给我消息就是好消息,我说我怕给你说我被隔离后,你没病也被吓出病。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22号,早上醒来后出了一身汗,量体温,36.7,立刻高兴的通知朋友们我退烧了。但是按照我家这边看病规矩,烧退了一般还要追着上一天药,所以我又去医院挂了水。挂完后,我又开始低烧,医生给我抽了血,做了血常规在内的几项检查,血样检查结果倒是没啥问题,但就在22号晚上我看到第一个治愈出院病人的自述里有说他的血样检查一开始也是正常的,我开始特别焦虑,加上下午我的胃开始疼,一直疼到晚上才缓解点,我又怕胃疼也是其中一个症状。当晚在我爸妈还是坚持说我多想了,肯定是冻着了后我和我爸大吵一架后,说他啥都不懂,然后躲在自己房间不出来。我能懂我爸妈,他们只是很怕我在年前去定点医院检查后被隔离,毕竟大家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吵完后我爸开始妥协,来来回回进出我房间,让我多喝水,多测体温,我就给他说别靠近我,跟我保持距离,我现在很危险。但我爸妈一直不听,我妈还说了类似“一家人才不怕,家人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的话,反正我听着又气又不知道说啥,情况基本就是家人意识太弱,我有心无力,根本没法实现自行隔离。23号早上,我从醒来就开始不断测体温,一直稳定在37度以下,但我开始咳嗽,剧烈咳嗽,咳的我胸口开始疼。我跟我爸说我胸口疼后,他一点没犹豫,直接开车带我去了市定点医院。在去的路上,我自己倒没有什么想法,但我爸妈就在互相安慰说:被留在医院的可能性大点,估计她要在医院过年了。我在车上还量了体温,37.5,我也没和我爸妈说,怕他们更担心。到了医院后先去的门诊部,两个护士阿姨在分检的地方,询问了我的基本情况后给我测体温,一看才36.3,我赶紧说我刚刚在车上量体温是37.5,应该不至于差这么多。护士阿姨说冬天体温浮动大很正常,我开始有了侥幸,觉得可能我真的没事。我的后面又来了一个男生,从武汉回来、不发热、轻微咳嗽,护士阿姨一直劝他赶快回家,说在医院反而危险,让回家自行隔离观察,但是那个男生不乐意,说自己很害怕,还是做个细致检查吧。护士阿姨实在劝不动她,就带着我俩一起去了发热门诊。到了发热门诊后,人不算特别多但也不少,我也很快就挂上了号等着看医生。在等待过程中,听到两个护士阿姨交流:“她(指当天值班医生)今天中午都没吃饭,人太多了,没来得及吃”。我进去检查时看到很多拿到胸片检查结果的人都开始着急地插队让医生看,医生也一直特别温柔有礼貌,她问了我基本情况后,也给我测了体温,36.7,就说先做个血样检查和胸片。做血样检查地方的人不多,我就和护士阿姨闲聊了两句,我说您要保护好自己,你们好辛苦喔……护士阿姨说:“所以千万别学医,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只能一遍遍说真是辛苦你们了。抽完血后,再按指引去胸片室做检查,我问医生胸片和肺部ct一样吗?我想做肺部ct检查。他说先做胸片,有感染的地方可以看到。做完后,医生安慰了我一句:“目前我这边看还好,问题不大,半小时后去XXX拿片子和报告”。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中,我就在外面临时搭的棚子里坐着等,和我爸妈闲聊,我说我前面一个男生好像要被隔离了,因为他从武汉回来的还在发烧,我妈妈说你又不发烧了,不要担心。去拿胸片检查结果时,我又忍不住问了医生结果怎么样?另一个医生也说目前看还好,快拿去给你医生看。因为两个胸片医生都和我说问题不大,所以我去找门诊医生看的时候以为自己没事了。结果医生看到报告后就说,胸片显示有炎症,你的血样检查结果虽然没大问题但也没法保证你完全没问题,加上你反复低烧,从武汉回来的,所以我们要对你隔离,希望你能理解。我说好,我给我爸妈说一下。医生说你离他们远点说,别靠近。站在门口对我爸招招手,我说我得留下来被隔离观察了呢。我爸有点懵,说不是不发烧了吗?我说但是胸片显示有炎症,又从武汉回来,不可能放我走的。
来的路上我们都做好了准备,所以大家都很快接受了。医生给我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等,然后打电话汇报情况,过了五分钟左右,竟然是救护车来把我接走的。我还好傻的和朋友说,我第一次坐救护车了。救护车直接给我和我爸妈带到感染大楼下面,送我们来的医生交代说直接上9楼。上到9楼后,没有一个人,通往护士站的门得按门铃,我按了好多遍都没有人响应。门上就电话我就打电话问,护士姐姐说你按门铃呀,我说我按了,没反应呀。她说哎门铃又坏了,你直接走进左边的病房区第一间房等医生。我走进病房区后,就给我爸妈说你们回去吧,这边很危险。但他们也放心不下,就说先在门口等一等。我在隔离病房区的第一间房等了一会,一个“全身武装”的医生走进来,这时候我还是懵的,也没有害怕和慌张,他问什么我回答什么。最后他起身要走的时候,我问了句:“医生,我被感染的概率是不是很大了”,他说这个没有准确答案,只能说你的症状明显加上长期生活在武汉,回来的又比较晚,又在最危险的潜伏期时开始不舒服,可能性是比较大。我的心情瞬间down了下来,他说先住院观察吧。办了住院手续后,我就被安排在了9层隔离区病房的最边边。我匆匆忙忙赶去医院的,啥也没带,还好带了充电器。我爸跑到一楼小卖部去给我买了点生活用品,这时候护士姐姐拉开窗帘,隔着窗户和我说话,后面四天,我们日常交流也几乎靠对着窗户吼。护士姐姐说帮我拿了晚饭。然后把饭从小窗户递给我,我从不舒服后到住院,食欲一直很好,这也是我一直没特别怕的原因,没有乏力+吃嘛嘛香。但第一晚在医院我就不咋吃得下去了,我妈就在病房外隔着门对着我喊让我快吃饭,多吃点。我背对着她,说好,我在吃了。然后我就哭了,眼泪就一直流,但也不敢让我妈妈看出来。
(▲护士姐姐每天给我送饭的窗口,旁边还有个大窗户)我爸很快买完东西回来了,和我说别害怕,明天我们再来给你送东西。我说好,没关系,你们快走。我赶了他们几次后,他们说好,你不要怕,我们先回去,你要什么发微信上。我嘟囔了一句洗面奶必须得带来,我妈还说你这时候还想着洗面奶呢。他们走后,我又逼着自己吃了点饭。吃完后,我坐在床上等护士姐姐,脑袋空空没有任何多余想法。穿着全套防护服的护士姐姐进来后,让我边量体温边又问了我很多信息,体温量出来是37.6,我叹了口气,又和护士姐姐说:“我好害怕,我感觉自己被感染的可能性很大”。护士姐姐说:“结果没出来,你别吓唬自己,再说了你还年轻,就算是的,也可以治愈,现在严重的也都是老年人,有基础疾病的,你没事的”。你还年轻,不要怕!没关系……这句话,后来在我住院的每天都能听到。量完体温后,我问今晚要挂水吗?护士姐姐说要挂,挂点抗病毒的。挂水前,我的主治医生先带我去做了一个肺部ct,护士姐姐又给我抽了五支血,抽到最后都抽不出来了,护士姐姐拿针一直在胳膊里找血,说疼不疼?你太瘦了。我说不疼,没有啥感觉。在给我打针的过程中,护士姐姐问了我一句:“你学什么专业的?”,我说我学新闻的,她笑了笑说那也算和我们一起在一线了。听到这句话,我有点难过,也有点愧疚。
挂上水后,病房就我一个人。整个人的情绪都后知后觉地有了反应。我室友先给我打了电话,然后我就没忍住,很委屈的哭了。我倒也不是担心自己怎么了,当自己真的处在隔离病房后才深深害怕和愧疚,这几天接触了那么多人,还有好多中老年人,我要是传染他们了可该怎么办啊?手机上收到的关心越多,我哭的越厉害。病房隔音效果不好,护士姐姐应该是听到我哭的停不下来,就专门跑到我病房窗户旁边,对着我喊:“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就点点头。我爸妈到家后,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爸听出我声音有点不对劲,就喊我小名,说你别哭昂。我忍了一下说我没事,就是鼻炎犯了,病房好干。挂完水后,我稍微冷静了点。给自己打个水,泡了个脚,然后准备睡觉了。第一晚睡得很艰难,我不敢关灯,费了好大劲才入睡,感觉睡了好久好久,醒来后一看手机才凌晨两点多,又逼着自己继续睡,三点多和四点多又分别醒了一次。病房真的很干燥,我鼻子特别痛,半夜还不得不起床用水润了一下鼻腔,才稍微舒服点。我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量体温,37度以下,但我已经高兴不起来了。反复发烧这几天都是晚上退烧,白天继续发热。七点半左右,护士姐姐给我送饭,我乖乖喝完了一碗粥,吃了一个咸鸡蛋。我以前从来不吃咸鸡蛋,但是住院前看到一个医生说多喝鸡汤、吃鸡蛋羹可以提高抵抗力,我寻思没有鸡蛋羹,咸鸡蛋也是鸡蛋,我就给吃了。坐了一会后,我的主治医生带了两个医生进来,说了我的基本情况。我问我的肺部ct有问题吗?他说暂时看没有啥问题。我又问啥时候可以做试剂?医生和我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上试剂检测,专家组需要会诊我的肺部ct和血样检查结果,再决定是否申请做试剂检测。医生走后,我又挂上了水,抗病毒(其实就是消炎药)+葡萄糖/VC。挂水过程中,我爸妈来了,给我带了点换洗衣物,我没让他们进来,他们也明显提高了意识,俩人都戴了两层口罩。隔着病房门和我交流,我妈说你爸要给你带电脑让你写论文,我没让带。我说哈???(不过后来我爸给自己澄清了,说想让我用电脑看春晚,不是写论文)然后我爸来了句,我给你拿了两包瓜子,你没事就嗑瓜子昂。这是我被隔离后第一次笑,被我爸的两包瓜子整笑了。这次挂完水后,开始严重不舒服,心慌手抖犯恶心的厉害,我坚持了一会后,就按铃喊了护士姐姐。护士姐姐进来问了我啥感觉后,就立刻跑出去喊了医生,接着就是一个医生两个护士冲进来,一个给我测脉搏,一个测血糖,还有一个帮我找吃的倒水喝。脉搏和血糖都没事,医生和护士姐姐说先休息一下,应该是一时半会没适应药水。中午难受的也没咋吃下去饭,我就午睡了,睡了一下午。起来后量体温,37.4。护士姐姐就说,不到38.5不给用退烧药,你多喝水。多喝热水是真的有用,我住院几天,没停过喝水。大家在家也要多喝水!!!下午四点多医院就给我送来了“年夜饭”,我吃了两口。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打开手机,看到我爸爸的未接来电,给他回过去,他说给他吓死了,以为我怎么了。我说我吃的早就睡着了,刚睡醒。住院的几天,我爸妈就早中晚打电话问候我一下,第一句永远是还发烧不?还好我很快就退烧,而且从住院后第二天就不发烧了,也能让他们稍微放点心。
挂了电话,爱哭的我又哭了,我就觉得自己好可怜喔。那天晚上我没忍住就去看了已经不幸去世的病例,越看越害怕,怕自己撑不过去,也怕传染给其他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会一辈子没法原谅自己。不过再难受,我也记得量体温,量完后依旧不发烧了,我心里才舒服点,我给护士姐姐报了我的体温,然后和她说了句:“新年快乐”。初一早上七点多,我吃了几口早饭(饺子,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饺子),量了体温后又睡着了。九点多,医生把我喊醒,问我感觉咋样,我说已经不发烧了,咳嗽还有点严重,鼻炎还犯了。他说你现在可以出院或者转入普通病房了,我当时还不敢信我的耳朵,问为啥子。他说目前来看,肺部ct和血样检查都是好的,也已经退烧了,几乎没可能感染。我说那我打电话和我爸妈说,结果医生又说你先别说。他走后,我还是好开心的立刻发消息给所有知道我被隔离的朋友,打电话给我爸妈。高兴了没半小时,我主治医生进来了,说你先别高兴,我还得请示领导,可能还得住两天。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做的每一个检查,每一个行动都会上报给领导,需要领导批示。我只好乖乖继续挂水,但是这天药水反应更大了,消炎药刚挂上我就开始心慌、手抖、头晕、想吐,我紧急喊了护士姐姐,说我感觉特别不对。护士姐姐直接进来帮我把针拔了,说不挂了不挂了。医生过来后问,是不是挂太快了,护士说是正常速度且偏慢,她就是没法适应这个药水,昨天也难受。医生说那不挂了,先缓一缓。
中午没吃饭,我就睡午觉了,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我就知道今天是出不了院,但身体上的难受比心理上的失落更多,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对消炎药水反应这么大。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吃了几口饭后直接吐了。初一的晚上是我在医院最“热闹”的一晚。我在病房听到护士站电话此起彼伏,因为当晚有四个从武汉赶过来的正在发烧的人到了我们市定点医院,护士姐姐们都很慌张,只能请示领导。初二早上,我生日。在病房又过除夕,又过生日的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特别经历和体验,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恐惧。医生知道我吐后,就立刻进了病房,问我胃难受的厉害是不是,我说是,然后我就哭了,我和医生说我吃不饱饭,医院饭真的太难吃了,我营养跟不上怎么办?医生说我们也吃食堂呀,你们学校饭不也这么难吃。我说我学校食堂很好吃,我们有34个食堂呢。医生说哎哟那我本科学校食堂也很难吃。我又说医院饭好咸喔,齁的我吃不下去,医生说我们家乡菜就是咸啊,你想吃啥,我看食堂能不能给你单独弄一点。我说我想喝粥,我就想喝粥,医生说我也想喝,但是今天初二,食堂实在没人做。我说那算了,我只想喝粥。我又和医生说,能不能别观察了?直接做试剂检测。医生很认真的和我说,一方面我的检查结果不符合申请做试剂的标准,另一方面一旦我要接受检测,和我接触的所有人都必须强制隔离,一直到我两次试剂检测结束并且都呈阴性才能解除他们的隔离。他和我说了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现在是整个社会的事情”。我说我明白,我就是太难受了,我怕我体力撑不下去。医生说:“领导觉得你不能转普通病房,我再给你申请做一次肺部ct吧,如果还没有病灶,而且明早之前没有再发烧,就可以出院了”。五分钟后,医生和我说自己去做检查吧。我特别高兴的穿上衣服,出了病房,路过隔壁病房,看到一个阿姨很焦急的守在病房外,贴着窗户往里看,里面有两个医生在给病人上吸氧设备,我想到医生和我说我们市已经确诊三例了,他去安慰确诊病人,确诊的病人还反过来安慰他不要担心。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很害怕,但都很努力的在安慰彼此没关系,会好起来的。出了感染科大楼,下雪了,下了很大的雪,我一冬天在武汉都没看到雪,在自己生日这天看到了,我就特别兴奋,跑着去做的检查。回到病房后,我爸爸电话准时来了。前两天我怕他们担心,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一天早上实在忍不住,我觉得我再不吃饭就真的要生病了。我爸妈特别着急的联系了我舅舅(只是询问舅舅能不能给我送点粥,没有道德绑架),我妈说我舅舅特别着急的凶我妈妈没早点和他说。下着很大的雪,我舅临时买了一个保温桶,去饭店买的粥和鸡蛋,给我送到了医院。但正好这天感染楼开始被封,谁也进不来,最后护士姐姐说我胃情况太差,不吃饭不行,和保安叔叔商量,才让我舅把粥放在电梯里直达9楼,护士姐姐帮我拿到了。我真的得到了太好的照顾和太多的爱。午觉起来后,我迫不及待问了医生我的肺部ct结果如何?我俩交换了好消息,他说你肺部ct没事,我说我体温依旧是37度以下,他说那快通知你爸妈明早来接你出院吧。当天晚上我第一次快把医院盒饭吃完,护士姐姐晚上查房的时候,我实在太高兴了,就和她说:姐姐我明早就可以出院啦!她说太好了,恭喜你啦!初三一大早,看到科比意外去世的消息后我实在睡不着了,就盘腿坐在床上等着。九点多,护士姐姐突然拉开窗帘,摇了摇手上的出院手续和我说:可以出院啦。她是我的主治护士,真的是特别温柔说了这句“可以出院啦”,我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替我高兴,这句话让我感受到的温柔,至今没有减退半分。我几乎是弹起来的,立刻起来穿上鞋子。她就靠在窗口和我说不着急,慢慢来。我收拾完后,她说别从感染区走,我带你走我们的通道。出来后,她说你看激动的留置针都忘记拔了,你只能再待一会了,我帮你把针拔掉。我说没事,我边走边按着,不会留血,我一秒钟不想多待了。她又笑了。拔完针后,我走出隔离病房,第一次看到病区旁边的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长这样啊。我的主治医生办公室就在我病房旁边,我站在门口,对着办公室里的医生和几个护士姐姐喊:“医生谢谢你们,辛苦了!我走啦!”。医生说:“好好,你回去继续隔离,别到处跑啊”,另一个护士姐姐也说:对,别乱跑。这时候,从旁边办公室出来一个阿姨,不知道是医生还是护士,看着我说,这小姑娘没被确诊是不是。办公室里一个护士姐姐仰着头回应她说:对,今天要出院了,你看她激动的。出了感染大楼后,我爸妈在楼下等我,怕我冻着,立刻把带的厚围巾给我围上,我说我头好油啊,我妈特别开心的说:哎哟,确实油。回家的路上,公交车上只有我和我爸妈,我爸拉着公交车上的吊环上下窜。他说自己又高兴又难过,高兴我终于没事了,难过科比意外离开。回到家后,一直到我今天,我都在频繁做噩梦,要么梦到自己被确诊了,医生冲进来抢救我。要么梦到没有医院可以去,我一个人走在街头……其实我常常会想,已经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和检查的我尚且如此,那些在武汉的一线医护人员和病人又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心酸呢?哪怕亲历者我本人也没法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出院后发了一条朋友圈,然后很多正在低热感冒的朋友都很紧张的过来问我症状,想比对一下自己的情况。我的主要症状就是:反复低热、咳嗽(前期干咳,一直到出院后才带了点痰)、胸口微痛(因为有轻微感染)、鼻炎犯了后开始头痛头晕(但我可以判断出来自己头晕确实是因为鼻炎)、无发力、无食欲不振、无腹泻等其他症状。心慌手抖、恶心想吐等症状也是因为挂了消炎水后才出现的反应。所以有轻微不舒服的同学,最好不要着急去医院。医生都说现在的医院,尤其发热门诊是非常不安全的。不要有点症状就吓唬自己,我的主治医生说要是都看症状,他自己也得被隔离了,因为他开始咳嗽了。所以先自行隔离观察,喝点感冒药、多喝水,真的要多喝水!心态放稳,心态也很重要,我最后两天在医院心态崩了后,体力和精力甚至明显都不如最开始发热严重的那两天。但如果持续发热,尤其持续高烧不退,那就立刻去医院做检查。关于去医院后做的检查,同样是我主治医生说的,目前除了试剂检测,最主要是看肺部ct,血样检查都只是参考作用,重点看肺部ct如何。如果肺部ct显示正常,那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在家里好好休息。最后,再重复一下我的新年愿望和生日愿望吧:希望大家健康平安万事胜意,我们一定能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个难关。希望春天和阳光快点眷顾武汉和各地,早早好起来。希望我们可以早点漂漂亮亮快快乐乐的在光谷疯玩、在火锅店举杯。
武汉是木铎的大本营,它真的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城市。等武汉好了,安全了,我们欢迎朋友们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