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的肉羹》

看林清玄先生的《长途跋涉的肉羹》,很是感动,林爸爸因为喝到了一次鲜美的肉羹,随即想到,如果我的妻儿都能够喝到该有多好。所以,买了肉羹,为了带回来,特意买了一只铁锅,满满的一铁锅的肉羹,需要坐车的林爸爸,不得不将铁锅夹在两腿之间,来避免摇晃溢出。那锅异常美味的肉羹,终于在林爸爸的谨小慎微中,从遥远的地方长途跋涉而来。

但是,大口的锅,由于颠簸,肉羹依然溢出来,锅外、甚至林爸爸的裤子上,都有肉羹,锅里只剩了一半。林妈妈给每个孩子都盛了半碗肉羹,那一顿美味,大家没有像往常一样狼吞虎咽,都吃得很慢,细细品尝这带着林爸爸满腔关爱、长途跋涉而来的肉羹。这一天的肉羹,成了大家记忆里最鲜美的味道,是后来的美味所不曾超越的。

那似乎不止是肉羹的美,而是林爸爸为了让妻儿吃到肉羹,而做出的种种努力,是智慧的买锅来盛,小心翼翼的擎着盛满肉羹的锅,那一趟长长的路程里满是妻儿吃到美食的甜蜜想象,那不小心被洒掉了半锅的肉羹,此时成为了林爸爸关爱妻儿的甜蜜表达。

小时候,最讨厌吃窝头,父亲每顿饭都有一个白面馒头,常常紧盯着馒头,咬住嘴唇,说自己不饿。细心的父亲吃完一块后,总说,粗细搭配,我也得吃点粗粮,剩下的馒头给你吧。当时,还要摘清楚自己的责任说,是你给的,可不是俺要的。结果大家都笑起来。

这些来自父母真切的一粥一饭的关爱,让人无法说尽。远途归来的父母,提包里放的总是有点心、糖果或者书本,几乎每一次期待地去找,都不会落空,所以,那脚步声、车铃声,牵动着孩童时期待的所有儿女的心。

印象里,最难忘的一件衣服,是红色的中式衣领手工盘扣的棉袄罩衣。读到小学高年级或者初一二时,父亲必要年年给我们买新衣服。不止是长得较快,衣服都小了,必须做新的;而是因为村子里有一个年龄稍大的姐姐,因为没有新衣服,和父母怄气,自杀了。

彼时的我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父母给买,自然心生欢喜。虽然,我们姐妹都没有攀比的习惯,有没有新衣服都不会特别在乎,可是,被别人家女儿“暗示了”的父亲,每年都要呵护女儿们脆弱的玻璃心。

那年,父亲放假很晚,年二十九了才买来了一块红色的布料,年头忙到年尾的妈妈,此时有不少活儿要干,给邻居们帮忙缝纫的衣服,不能不做;该做的大扫除,不能不扫;该蒸的馒头枣糕,不得不蒸;该给女儿做的新衣服,不得不做。于是,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妈妈,不得不起早贪黑、熬夜加班。但是,那时,自己的爱美心也异常膨胀,也有无数次憧憬穿上新衣服的情形,所以,总是眼巴巴的趴在缝纫机旁边,期待着先做自己的那件。

那件新衣服,连剪裁加缝制,在妈妈与时间的争斗中,在戴着老花镜不肯抬头休息片刻的紧张里,终于在年三十下午完工了,妈妈依照中式衣领的规矩,专门做了蝴蝶式样的盘扣,那是很费工夫的活计,妈妈尽善尽美,时间再紧张,依然要给孩子最完美的新年礼物。

因为村里那个姐姐的不幸,父母非常重视给儿女的新年仪式感,那些曾经给孩子造成伤害的做法,再也不能在自己孩子身上出现。

手工时代,那些插满了花的新鞋子,那盘着核桃疙瘩的扣子,那些用心去做的小小礼物,都像长途跋涉的肉羹,满满的渗透了父辈浓浓的关爱。那些爱,曾一度温暖过我们,并且一直影响着我们的一生。

我们这一代人从父母那里得到过许多,那些关爱,在一针一线里,在长途跋涉里,在一步一步艰难达成的过程中,爱的表达细致而艰辛,真切而感人。

如今,物质丰富,网购方便,关爱的方式甚至都无法留下痕迹。一个红包就表足了感情,似乎因为太过方便,反倒缺乏一些感觉。那锅长途跋涉的肉羹,那件盘着核桃疙瘩扣子的棉袄罩衣,恐怕再也难以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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