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河：功德碑

功 德 碑 

山东 秦玉河

　　冬冬和龙龙年龄差不多，家靠着不远，一个道南，一个道北。冬冬和龙龙是村里最早出去打工的两个，冬冬会瓦匠，组织起建筑队，给人包房盖房，二年日子就富了，手里就有了钱了。龙龙会木匠，常年在外面包活，挺能挣钱，龙龙和冬冬，日子不分上下。

　　冬冬有了钱，首先买了台电视，村里还没有买电视的，好多人还没见过电视，都像看西洋景似的往冬冬家跑，来看电视，来凑热闹。冬冬头两天没说什么，心里虽然嫌乱得慌，每天上他家来看电视的人不断流，挤得屋里都招不下，吵吵嚷嚷的，他连颗烟都不能抽，这么一大屋人，抽烟分不分啊，不分，掏出烟来个人抽他觉得不大对劲，分，分给谁是?一轮得分一盒，他舍不得。人们来冬冬家看电视，几天，冬冬就烦了，不想招了。他一黑天就把院门插死，自己一家人在屋里，喝着水抽着烟，看着电视，多轻闲自在。

　　冬冬关了门，进不来人，有好事的，电视瘾头大的，就在院外敲门砸门，喊冬冬开门。冬冬没开门，在院里里说，“谁啊，敲门干啥?”

　　人说，“开开门上你家看电视去。”

　　冬冬说，“我睡觉了，扒衣裳了。”

　　人说，“这不是你屋里电视响着吗。”

　　冬冬说，“响着怎么了，又没费你家的电。”

　　人说，”咱看一会儿不行吗?”

　　冬冬说，“愿意看，个人花钱买去。”

　　这话很噎人，来人就不言语了，走了，再没有砸门的了。

　　冬冬买了电视，不让外人看，这事传到龙龙耳朵里，龙龙也买了一台，比冬冬的还大。龙龙有了钱，本不打算先买电视，他想先盖房,他是替挨冬冬噎的人脸上挂火，就买了电视。

　　龙龙买回电视，见人就说，“我买了电视了，晚上上我家看电视去吧。”龙龙晚上从不关门，院门屋门都敞着，来人随便进，进屋龙龙先笑着让坐，再分烟，接着给满水。然后问，“愿意看么电视啊大婶子，我给你拨。”“噢，小家伙爱看小孩片儿啊，我调调台。”龙龙不嫌烦，来他家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多，屋里招不下，龙龙就把电视搬到当天井里，摆好坐杌，每天等人来。后来，龙龙干脆把电视搬到大街上演，全庄儿都来看。

　　龙龙的电视，就这样演了一二年，直演得看不大出人来了，尽出雪花了，还有人天天盯着看。后来，人们日子富了，家家都有了电视了，才不往龙龙家跑了。

　　龙龙这样做，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冬冬的脸上，把冬冬打醒了，冬冬懊悔地了不的，他一心想寻找机会，挽回自己的臭名。

　　机会终于来了，这年，村里修路，动员村民捐钱。冬冬第一个报了名，捐了款。路修完后，庄里在村口立了个功德碑，把为修路捐款人的名子，全都刻在了功德碑上。冬冬捐得款最多，冬冬的名子刻在了碑的最前面。

　　冬冬看着自己的名子笑了，他笑自己挽回了臭名，笑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而龙龙，却远远比不上他了。

　　因为，龙龙自从电视看坏后，忽然出了次车祸，残疾了，成了村里的困难户。这次村里修路，龙龙没钱，没捐。功德碑上，没有龙龙的名子。

　　不过，人们走着脚下的路，看着村头的碑，在感激冬冬的同时，也常常想起龙龙，“最早看电视，没钱买，多亏了人家龙龙。”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秦玉河：著有中篇小说《故乡》《父亲》《区委书记》，小小说集《傻老大》，散文集《饱蘸泪水忆双亲》。有多篇作品获奖。山东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华夏精短小说协会会员，禹城市《晚霞》报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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