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该吃药了

最近读了一本很有趣的书《药物简史》。

我们都知道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所以难免会有个头痛脑热,既然生病,那就得吃药。那么药是哪里来的呢?医院来的呗,药店买的呗,快递送上门来的吧,这些五花八门的答案虽然不算错,但都不是正确答案。药从哪里来?这个在今天看来似乎平淡无奇的问题,其实一点也不简单,《药物简史》就是一本专门讲药物发展史的书,而且,这本书很有趣。

这本书适合什么样的人?适合那些好奇心特别重的人。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今天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鸦片最初面世的时候居然会被称为人类的大救星;

如果你想知道制药业和染料工业到底有哪些盘根错节,纠缠不清的复杂关系;

如果你想知道百药之王阿司匹林是怎么从柳树中走到千家万户;

如果你想知道青霉素的诞生背后又是怎样一番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古代人会把剧毒的水银当作救命的仙丹,祸害千年;

那么恭喜你,这本书很适合你。

读完这本书的第一感觉,不是那种和光伟正的科学发展史,而是无比真实,真实到有点难以接受的人类发展史,原来长大成人活下去是如此的不容易。其实,历史或许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吧。从药物诞生之日起,它就是伴随着人类对于世界,对于自身,对于未知的认知不断加深而不断变化的,今天的我们看到古人重重匪夷所思的做法可能会觉得瞠目结舌,难以理解,可是真的让你回到古代,不要说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了,就是工业革命以前的欧洲,能不能挺过一场流感恐怕都是一件值得打问号的挑战。

作者德劳因·伯奇(Druin Burch),曾经就职于英国东南部多家医院,现任牛津大学医院主治医生,并在牛津大学教授人类进化学、生理学、生态学等学科。拥有这样的专业背景,使得他在处理那些浩如烟海的史料时,无疑会显得更加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而且那种英国人特有的“冷幽默”在书中随处可见,看到妙处,眼前好像出现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那里,两手一摊,似笑非笑的来那么一句:“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书里面的人类药物史,处处充满了令人一言难尽的荒谬,偏见,无知,愚昧,乍看之下似乎让人难以理解,更勿论心悦臣服。不过如果我们摒弃脑中原有的既定成见,仔细想想人类的历史发展规律,不正是这样一路跌跌撞撞,错进错出的走过来嘛?太多今天看来理所应当的观点可能在几百年前就是要上火刑柱的异端邪说,哥白尼,伽利略,布鲁诺想必一定同意我的观点。天文学既然如此,那么想必药物学也是差不多一样的道理。

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作为医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的药学,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充满了各种大无畏或者无知者无畏的实验,因为真的不知道正确道路在哪里,那么只有一个一个试过来,既然如此,试错了也就在所难免。这样的药物学,其实看上去和巫术,迷信,跳大神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在建立科学的方法论和达到必要基础的现代科学工业之前,很多时候简直就是在碰运气。难怪纵横欧亚大陆,战无不胜的亚历山大大帝临终前会含恨留言说:“我死在太多医生的帮助下!”,他,享年33岁。

过去如此,那么到了现代会不会就会因为技术的革新而变得面目一新呢?很遗憾的告诉大家,其实并不会。除了未知永远比已知要多更多的必然事实以外,人类的贪心,金钱的诱惑,利益操纵之下的医药公司和他们几百年前的前辈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信的话,看完这本书,还可以再去看看《不朽的园丁》,《我不是药神》,《医疗内幕》等等,或许会有更多不一样的理解。

除了正儿八经的药物发展史以外,这本书里面还有些令人说不上来该怎么评论的历史槽点。那些在正史往往被一笔带过,忽略不见的鸡零狗碎如果放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来看,就显得有点意味深长了。

比如乔治·华盛顿是怎么死的?

英雄一世,堂堂正正的美国国父没有死在硝烟弥漫,子弹横飞的战场上,而是死得实在是憋屈。年纪大了,生了病,那就得看医生呗,无奈老大人遇到的是一位用当代眼光看绝对是庸医但是当时肯定是名医的大夫,他所采用的治疗手法是那个时代最时髦的---放血疗法。医生们认为人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血里不干净,既然不干净那就放血吧,这个逻辑听上去是不是似乎也没什么毛病?那就开整吧!可怜的大英雄就这样躺在床上被人拉了个口子,开始放血,几天下来,全身的血液被放了一多半,这个样子要是还不死,那就估计可以白日飞仙了吧?

又比如埃里克·阿瑟·布莱尔是怎么死的?

如果你对埃里克·阿瑟·布莱尔一无所知的话,不要紧,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你肯定听说过大名鼎鼎的乔治·奥威尔和他那本更加大名鼎鼎的著作《1984》。埃里克·阿瑟·布莱尔是真名,乔治·奥威尔是他的笔名。

在他奋笔疾书创作《1984》的时候,不幸感染上了那个年代的死神之首---肺结核。幸运的是,作为已经因为《动物农场》而声名大噪的乔治·奥威尔,人脉颇广,手段灵通,通过特殊渠道搞到了当时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链霉素。不幸的是,那个时候的人们对于链霉素的副作用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而乔治·奥威尔本人偏偏又是一个对于链霉素副作用特别敏感的人,这就是后面所有悲剧的来源。

“……我的脸明显发红,皮肤开始剥落,全身都出现一种皮疹,尤其是背上……吞咽变得十分困难,咽喉和面颊内部都生了水疱,并且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溃烂,嘴唇上的溃疡不停地出血,皴裂和出血在夜晚特别严重,所以到了早上我的嘴唇经常被凝血粘在一起,在张嘴前必须先要清洗一番……”

通过这些文字我们不难想象乔治·奥威尔有多么的痛苦。不用药,难以抵挡肺结核的折磨,如果吃药,又要承受链霉素的摧残,两害相较,孰轻孰重,真的是难以判断。当1950年1月,作家最终辞世的时候,与其说是他是死于病魔,不如说是他是死于吃药。

诸如此类的例子,书中还有很多。而由这些看似散乱无章的案例最终拼接起来的就是一副真实到不能再真实,以至于显得有些残酷的药物发展史,唏嘘之余,让人不由得再次感叹,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由于本身的背景,所以里面会有大量的科学专属名词,对于非医药专业的读者来说,一开始的时候读起来会稍微有点陌生。不过没关系,作者认真详实的考据,幽默辛辣的笔触,旗帜鲜明的观点,很快就会把你带入一个与众不同,前所未闻的药物世界。

值得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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