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炮兵指挥所组织结构完整,步炮协同发挥了惊人的作用
上甘岭战役整个过程中,志愿军步炮联合作战、互相支援,打得确实有特色:
在第一阶段我们的山、野、榴弹炮66门,与敌人是1∶6,敌炮以绝对火力优势支援他的步兵分路、多路、密集冲击我们阵地。 敌人进攻时兵种配合分工是很明确的,他们的炮火支援及时,也重视迫击炮使用并压制我们前沿步兵,经常是105榴弹炮与迫击炮配合压制我们的发射点; 155榴弹炮压制我们的指挥所,以及纵深炮兵发射阵地; 203榴主要压制我们炮兵和运输线路。 我们的炮火在现有条件下,根据阵地前战斗情况的不同,分别采用集中射击、反冲击保障等战术来支援咱们的步兵作战。 炮兵在18日、19日主动轰击并压制对我们危害最大的松洞和注罗峙敌炮阵地,迫使敌炮后撤,减轻了对我们这边的威胁。 第一阶段打得很艰苦。
榴弹炮发出阵阵怒吼,把敌人阵地轰得烟雾翻滚
第二阶段我们增加了炮的数量,炮火支援步兵的重点放在前沿坑道,炮兵们提出:“我们要用炮弹给坑道里的同志'站岗’,坚决不让敌人破坏坑道口。 ”他们派出观测员,带着步话机到前沿坑道里,为炮兵指示射击目标,更准确地配合坑道部队打击敌人、不断袭击敌人。 23日、27日又组织了对杨谷、注罗峙、松洞的炮火攻击,毁伤敌人火炮29门,迫使敌人炮阵地后撤二三公里,以保障30日我们将实施的总反击。
在第三阶段夺取597.9高地,准备反击537.7高地之前,为巩固夺取的阵地,炮兵与步兵紧密配合,一旦白天步兵退守坑道,炮兵就对阵地上的敌人实施火力打击。 如10月29日537.7北山战斗打到下午4时,我表面阵地只剩下6人,这时敌人有2个连的兵力蜂拥而上,我们步兵就直接与炮兵联系,抓住战机,组织步炮协同,在15分钟内榴弹炮、迫击炮,立即5分钟急袭支援,成功掩护了步兵,巩固了阵地。
第三阶段就更精彩了,志愿军参战重火炮,如山炮、野炮、榴弹炮、火箭炮由66门增加到133门,与敌人相比那就是1∶3了。 再加上60炮以上轻火炮226门,共计359门。 在3公里的防御正面,每公里平均119门,即便如此,我们的火炮也只有敌人的三分之一。 28日、29日我们的炮火对敌人堡垒进行破坏性射击,我方巩固阵地后,根据情报,重点对敌人集结位置、冲击出发地区进行了集中袭击。 打着打着我们的火炮就摸出了规律,尤其到最后反击作战时,只要敌人一个连到达集结位置,我们的炮火保障就能随要随到。 在第三阶段,从连到营,包括远射程炮弹,也涵盖迫击炮弹,抓住敌人就揍,类似这种打击大大小小就有11次,其中6次打得敌人很惨。 10月30日大反击,我们的喀秋莎火箭炮配合野炮、榴弹炮大量杀伤敌人,让敌人吃了苦头,他们不得不承认“中国的大炮发挥了惊人的作用”。
步炮配合作战中,进行战术指挥的步话机也有很大功劳,前沿阵地的步兵可以用它直接与炮火沟通,炮火立即按阵地统一编号和目标代号。 目标代号就是将敌人运动集结并可能利用的区域用代号标出,以便我们对这些个区域进行炮火袭击。 对于阵地编号,我们上下都记得熟,打得快,打得准,让炮火真正做到了突然、猛烈。
597.9主峰3号阵地上面原来有一个小坑道,到反击最紧张的时候,那个坑道已经被破坏了,只剩下一个石头缝。 敌人的炮火一般不大容易打到那个石头缝里,于是张广生,就是黄继光所在的134团1营参谋长,就将他的指挥所安设在那个石头缝里。 那个方位视野很好,无论远近的敌人在何处集结、行动都可以看到,指挥所里还有一个步话机。 所以只要看到敌人行动,步话机和观察哨一沟通,炮火马上可以支援过去。 恰好在五圣山上的观察哨看得也很准,这样无论是敌人集结、运动还是在前沿阵地,我们的炮火都可以随时打过去。
11月1日有一股敌人一下子向我们山头阵地扑过来,当时反击部队还没有赶到阵地,我们的观察员侦察到此情,立刻对报话机大声喊:“向我开炮! 向我开炮! ”紧接着我们这一排子炮弹就盖到那个山顶上,把敌人打下去了。 我们那位搞通信的观察员躲在石头缝里,没有牺牲。 我们的炮兵确实打得很准,所以敌人把我们的迫击炮说成是像投掷“手榴弹那么准”,也的确如此。
我们45师3个团的迫击炮显示了威力! 40门炮,包括3门化学炮,那是步兵随叫随到,令敌人害怕。 比如:美7师有一个上尉叫李奇,他是在第一阶段争夺过程中被打下阵地的,他们有1个连被打光了,他去支援,还没有上去就被打光了。 他讲:“到前面去援救,1个连只剩几个人,我们自己也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说,“我旁边的无线电报务员和排里的中士都阵亡了,那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中国发射的迫击炮弹一秒一发可怕极了。 ” 迫击炮的作用是比较大的。 这里也有个经验教训,开始我们的炮火组织得不太好,这也是经过了一次作战会议以后才把它解决的。 怎么组织得不够好呢? 因为我们那时炮少,将好多迫击炮都弄上去参加火力反击了,倒是热闹,“叮咣叮咣”的,但它起不了多少破坏作用。 以后开炮兵会议,大家就分了个工——迫击炮主要是打敌人的步兵,打敌人运动的部队,形象的说法就是“打火墙”,即拦阻射击,以迫击炮搞一个墙,墙还要游动; 打死角,你预备队在死角上也揍你。 大炮参加火力反击,主要是打敌人的迫击炮,还打敌人运动中的部队,打敌炮兵阵地。 分工后,炮兵发挥的作用就比第一阶段好多了。 有几次反击,敌人1个连、1个营、1个多营在运动中就被我们炮兵敲掉了,有的是敲在集结位置,有的是敲在运动过程中。 他们有个形象的说法叫“零比四百”,敌人的步兵在山头上看着他们的人员等着挨打,400人没有上来,就完蛋了,我们的炮兵把他们给敲了! 这样一来,大大发挥了步兵伴随火炮的作用,各团将火力编成火力网,可以直接支援步兵营、连作战。 这里,炮火准备也有个教训。 开始因为我们炮弹少。 头几次反击总是炮火准备打5分钟。 然后发个信号弹,你就往上攻,第一次没有多少炮火准备,倒反上去了。 第二次就不行了,吃亏啦,第三次又不行了,又吃了点亏。 所以,以后就聪明了,炮弹也多了,不这样搞了。 像19日的反击就有所改进,炮兵先反击,以后延伸,敌人以为我们进攻了,也发了个信号弹,他以为要进攻,就出来了,实际上信号弹是假的,我们的炮火又一排子打上去,打上去以后,炮火又延伸,步兵开始进攻。 当然还是有打得不好之处,黄继光牺牲时的那个火力点没有打下来,黄继光堵住了枪眼,炮兵也做检查了,实际上他们的炮打得还是很好的嘛,但他们总觉得没有把敌人的火力完全消灭嘛。
到了大反击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炮兵是边打边改进,使用炮火也是边打边研究,这就让敌人掌握不了我们炮火的规律。 如10月30日大反击597.9阵地,炮兵先行破坏射击,急袭5分钟,然后假延伸。 延伸时喀秋莎火箭炮就一个齐放,盖他一家伙,炮又回来,急袭10分钟,又进行破坏射击,打了以后又假延伸,而后又打喀秋莎齐放,再炮火急袭10分钟,根本不发信号,随后步兵一反成功。 我们大炮压制敌炮,让敌炮近2小时居然没能打出个炮来。 所以炮弹要靠人使用,要使用到火口上,不要叫敌人摸到规律,否则就吃亏了。
打到了第三阶段的时候,敌人炮弹的数量同我们对比,已经从第一阶段的17∶1变成了3∶1,但是我们这个“3∶1”的效能和敌军可大不相同,我们一共是打了40多万发炮弹,而且主要打在第三阶段,这个阶段我们的炮弹发挥了相当的作用。 这样算起来,等于这40万发炮弹歼灭敌人25000多人呐,你算几发炮弹打一个? 这个火力的密集程度是相当猛烈的。
这就是说,我们的炮火与步兵协同作战,的确发挥了惊人的作用。 在战场上,我们的排干部经常会留在阵地上担任观察员,看到敌人接近30到40米时,就命令步兵跃出坑道,先手雷、机枪,后手榴弹、机枪,敌人撤退后,我方迅速转入坑道。 敌炮破坏射击时,我野炮打敌人500米冲锋集结的敌人; 迫击炮轰击和冲击出发的敌人; 我炮火50至300米形成拦阻火网。 像11月4日,85团7连坚守7号阵地,一天击退敌人6次进攻,我伤亡12人。 6日再战,则无伤亡。 步炮联合作战,随打随上,合理使用兵力,步兵3人一组就可以打退敌人1个排的进攻。 反冲锋,短小精悍,2至3人,只要搞好了步炮协同,甚至能击退敌人排、连的攻击。 阵地上只要有志愿军,敌人就会畏缩不前。
应用炮火,有的炮弹是要打拦阻射击,叫打“火墙”,用火力形成一道墙,让敌人过不了这堵墙; 打集结时的敌人叫“火盖”,就是炮火“盖”一下子。 当然大部分炮弹起了作用,也有一些炮弹可能离目标远了一点儿。 以后包括火箭炮、82炮也一样起到打“火墙”、打“火盖”的作用。 打“火盖”——炮弹就像盖子一样把敌人全扣在下面。 我们的炮火猛烈,战场上确实起到了很特殊的作用。 抓“炮火猛烈”就要抓关键的时间——那几秒钟,瞬间抓住了,你就算完成任务,因为敌人总是处在运动中,若过了几秒再打,敌人就会跑掉而丧失最佳战机。 上甘岭炮战这个问题解决得比较好!
毛主席说的这五点,按顺序来讲,因为有了后方的保障,有了炮兵的加强,才打出来一个战役。 并不是开始我们就摆着这么多的炮,也并不是后勤一下子就能提供那么多的手雷和爆破杆,提供那么多的物资,这些也都是随着战役发展而发展起来的。
上甘岭战役敌人在兵力、火力方面占绝对优势。 战役初始,我们的火炮,加上迫击炮也就55门,敌人几乎是我们的10倍,我们的弹药也不足。 即使这样,炮兵仍是主动、积极支援步兵,上甘岭战役的胜利更能说明在这次防御战役中他们所起到的作用是巨大的。
在战役第一阶段里,为了指挥方便,师里组成了以45师副师长、15军炮兵主任组成的师炮兵指挥所,编成2个炮兵群、1个高射炮群,统一参与第一、第二阶段的战斗。 战役过程中炮2师加强上甘岭地区的防御作战,他的参谋长也就负责了炮兵指挥所的工作。 因此,战役中炮兵指挥所组织结构是完整的。 那儿的情况稳定,大家对环境也比较熟悉。 以后炮7师机动加强上甘岭炮兵作战。 11月2日在第三阶段大反击时,指挥所又做了调整,成为反击阶段的炮兵指挥所。 炮7师师长颜伏担任炮兵指挥所司令员,与炮2师参谋长和军炮兵主任统一负责炮兵指挥,把炮分成4个炮兵群:7师为一群; 2师为二群; 山野炮为三群; 高炮为四群。 大炮由炮兵指挥,还有1个迫击炮群,由2个步兵团分别去指挥,炮兵进行了任务分区,一、三群支援反击537.7北山; 二群确保597.9的巩固; 炮司掌握所有步兵团,以及统一和火力机动指挥。 这样安排就更有次序,解决了通信保障、阵地构筑、弹药运送等问题,特别是侦察、观察比较得力,步炮协同,搞得比较周到,情况灵通、准确、及时,使炮火猛、准有了可靠保证。
新结构组织起来不容易,但也有些不便:一是人少; 二是光炮的建制单位大小就有10个。 为了便于协调,我们司令部和政治部组织了一个组,专门配合他们,通过联络做好各个炮兵部队之间的各项协调工作,也包括了炮兵的政治工作。
除了靠行政命令组织结构外,很多工作是要靠联络员做才能沟通的。 我们司令部那些参谋就主动与炮兵参谋搞好关系,双方一起结合起来完成好联络任务。 平时大家在一起,说认识,是认识,但相互都不是那么熟,有的还根本不认识。 那时大家的心情都是愿意打好仗,但是凑到一起呢,总难免有些不协调的地方。 你不给他任务,人家都打了他没有打,他就会有意见; 或者有点伤亡,你不能继续给他解决问题,他就会有困难。 比如炮2师有一个营战斗中损失比较大,伤亡近70来个人,你就得马上给他补充兵员。 我们当时有一百三十几个人,那就要挑好的兵员及时补充到这个营,以便他们能及时参与作战。
协同作战又是与后方的工作紧密结合的,比如战场上有那么多不同型 号 的炮,自然炮弹的型号也有差异,怎样安排运送弹药? 又到哪儿去拉运这些型号不一的炮弹呢? 为了不出错,联络员就让各自单位的汽车去运送自己的 弹 药,各负其责。 刚开始为了不出错,联络组的同志就要分别去跟班,以后那些司机们也就熟悉自己的任务了。 实际上这些司机很辛苦,他们既是驾驶员,又是军械员,又是运输员,从开车出去领炮弹到运送炮弹、分配炮弹,整个过程都是由一个驾驶员、一个副驾驶员承包了。 这样运送炮弹比较准确,速度也比较快,而且经过这样反复运送,司机也就摸清楚了哪几个地区有敌人的炮火封锁,哪几段路程比较危险。 上甘岭炮战我们一共打了40多万发炮弹,除了高炮和82炮弹,大炮弹也打了十二三万发,弹药的供应基本上就是依靠他们所采取的这样有次序的运输办法去完成全套任务的。
炮兵这一摊的工作,多处需要步兵协同和配合,步兵不牵头工作就结合不好。
前面主要谈的“牵头”是步炮结合,阵地作战的步兵是怎样及时准确与炮兵联系,猛准狠地打击敌人; 后面所谈的“牵头”就是步兵怎样协同炮兵作战,怎样将那么多的炮弹运送出来; 中间谈的“牵头”就是要解决好那么多型号的炮协同动作,我们的联络员又是怎样将这些关系牵到一起来的。 这些工作看似简单,但很艰巨,它与高炮上山、保证炮阵地安全、保证打好每一发炮弹都是紧密联系的,不可小看。 只有把这些“牵头”工作做好了,才能保证步炮协同作战的胜利。
如何使用炮也有学问:有的炮是事先构筑好阵地; 有的炮是临时构筑阵地。 炮并不是只固定在一个阵地上。 比如与敌人炮战,准备打敌人一个或几个炮兵群,我们有的炮射程比较近,那就需要将阵地推前,完成任务以后再撤转回来。
炮兵进入阵地,直接支援步兵作战
上甘岭炮战,从155炮、150炮,以及我们缴获敌人的105炮,我们自己的野炮,再加上82迫击炮,初期炮的数量比较少,到了第三阶段志愿军将好多的炮都集中到上甘岭前线,所以炮才多了起来,才有了这个作战情景——“炮火的猛烈和射击的准确”。 像11月11日92团537.7北山阵地那个反击呀,经百门大炮火力准备以后,火箭炮射击,步兵反击上去,敌人也就一挺机枪在那里打,这就可以看出我们的炮火猛烈程度在战役后期甚至超过了敌人。 当然我们的炮按性能和装备来说并不比敌人好,数量也不多,但即使这样,我们的炮兵也照样打出了志愿军的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