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骥伏枥 / 文:方长荣
老骥伏枥
方长荣
说起我老爸,真是了不起,在当地那可是出了名的有智之人,虽说是农民却一辈子没种过田,因为爷爷死的早,老爸仅上过两年学就弃学离家拜师学艺,老小就行走江湖了。老爸是跟一个远亲学石匠手艺,干的是石雕外围活,像磨豆腐的石磨、碾米的大碾子,各式各样的石磙子,小的有猪槽狗盆等等。由于老爸肯吃苦、精钻研,手艺学的相当快。听奶奶说,老爸十八岁就能独立端磨,磨细经用,人家都是登门求购,那是艺惊数村。偶然的机会师傅带着他一道进入镇江地区桥工队,那可是大单位,惹的门前门后的邻居眼馋的要命。
老爸学问不高却写的一手好字,为人勤快好学,十分讨人喜欢。队里总是安排他做些轻松活,写写画画什么的,就这么着聪明的老爸因地制宜,学会了不少手艺人难以具备的技术活。队里也有意要培养他,可师傅却嫌工资不高,认为前景不能如意,非带老爸离开桥工队寻找自由。因师傅有恩于老爸,只得随师重返江湖。老爸对桥工队很有感情,一直心存念想。七十年代落实政策,听说在国营单位上过班的可以重归单位,而且是农转非户口,老爸不知跑了多少趟,一心想把我姊妹几个弄个城市户口,可惜因为年代久远并没成行,为此老爸很是愧疚。
离开桥工队,凭着不错的手艺,老爸和师傅游走乡间,倒也落个自在,没想到仅仅两年,师父突发疾病、驾鹤西去。孤苦伶仃的老爸只好进入当时的乡办工程队,见老爸手艺不错还懂得不少技术,能写会画又看得懂图纸,就歪打正着地成为工程队唯一的技术员,不得不佩服老爸,在这段时间里硬凭着一股蛮干劲,竟然学会了预决算。老爸的厉害让同事们刮目相看,都称他为“土工程师”,多少年后我依然对老爸敬佩有佳,要知道,为学习预决算我可是脱产学习两年呀。
就是因为有了老爸这个“土工程师”,工程队的业务发展较快,工程队变成了建筑站,当时有个造桥业务,是县里首座石拱桥,很多单位望之心叹,都因缺乏技术不敢近之,因为老爸干过,当仁不让地承接下来。他晚上画图纸,白天指挥施工,经过半年的战斗,终于按期完成了造桥任务,一时单位在县里名声大扬,老爸更是远近闻名,从那以后整个建筑站的业务都是以桥为主,全县境内的石拱桥,全都是老爸设计建造,是当时名副其实的造桥专家。
几十年后的一天,父亲都六十多岁了,县交通局来了几位领导找老爸,说县城的北门桥因年久失修,存在安全隐患,准备进行加固维修,通过查资料得知是老爸设计和施工的,就来请老爸参与该项工作,并给老爸一顶乌纱帽“技术顾问”,老爸喜不自胜,存在感和成就感让他数日难眠。
老爸年近七十又出了回名,而且同文化挂上钩,让我自叹不如,可能是临老闲来无事,几个本家长辈合计,要整修家谱和宗谱,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没有三二把刷子等于做梦。几个老头能搞出什么名堂,多次提醒老爸,但老人家态度坚决,信心百倍,几个人分工,老爸负责整理、修改、撰写。自此老爸犹如上班,整天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查看老家谱,统计汇总新数据。这时才发现我们家的家谱保存相当完好,有几十本之多,最后一次修谱还是民国时期,上面有老爸的名字,不过只有三岁。老爸大概用了半年的时间看谱并研究,先修好旧谱,再编辑新谱,因工程浩大,也不知用了多少宣纸,总见老爸不分白天黑夜,专心致志地抄写,让他到打印社去打印,他却固执的认为:这是心不诚。他认为要同原谱相应、保持一致,必须撰写,否则就是不伦不类。老爸的精神和执着让我感动,特别是老爸的美字更是让我吃惊,他撰写的小楷绝对不输名家。
大概一年半左右,老爸大功告成,不仅编修好了家谱,而且在没有式样的情况下还编制出宗谱,在大家的赞誉中,老爸昂头挺胸,风光无限。看着老爸的兴奋的样子,我们也乐在其中,老了的老爸还真不能小看,家谱成功后,老爸竟闲而不住,因为很多人慕名上门邀请和求教。老爸一鼓作气连续修好本家姓的几套家谱后,还应邀帮助外姓人家修编家谱,想不到老爸七老八十还是威风不减当年。
【作者简介】
方长荣
南京人,业余写作,作品散见于报纸、杂志和网络平台,现为江苏散文学会会员,新媒体《行参菩提》、《作家世界》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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