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无字碑的主人
文/慕津锋
前不久,当翻开相册,我偶然看到一张2002年的照片。那时的我,站在一块石碑下,远望着前方,似乎在找寻一种耸立于天地之间的霸气。可当回头看到背后那块无字碑时,顿觉自己是那样地渺小。
慕津锋
这块石碑已在这里静静地矗立了一千三百一十五年。历史的风云不知翻过了多少页,可这块碑和它的主人却被后世深深铭记。它的主人是那样的传奇,真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谁可与之争锋。这块碑的主人就是中国历史唯一的女主:则天大帝。
之所以被后人称为“则天大帝”,是因她有着丰富的政治经验,卓越的治国才干,她的文治武功决不逊色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这样一位奇女子又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一生?对此,历史没有明确记载。
公元705年,八十二岁的武则天百病缠身,她知道自己眷恋了半个世纪的政治大幕已徐徐落下,朝廷的变革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她已没有力量再与这种“山雨”对抗。她真的太老了。这一年的正月二十四日,武则天无奈地宣布退位,将皇权再次交回儿子李显手中。她无限依恋地离开了那个曾经属于她的被万民景仰的至尊之位,可她又能怎样?天下终究还是要归还给李氏一族。连最信任的宰相狄仁杰都不支持她将皇位传给自己的武姓侄子,还有谁可以去依靠。
乍然走下风云舞台的武则天,瞬间苍老了许多。在人生最后的十个月里,她每天倚靠着洛阳上阳宫的窗户,看着窗外日升日落。落日的余晖竟然是陪伴她最后生命的朋友。
公元705年11月,武则天病逝于洛阳上阳宫。不知当走到人生最后一刻时,她回首往事会想起谁?是那位一生懦弱,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但却深爱着自己的唐高宗李治?还是那位开创了大唐基业,亲手缔造了“贞观之治”的自己第一任丈夫唐太宗李世民?还是那位刚出生几天便被自己活活掐死的小女儿?史书没有任何记载。
晚年的武则天已被新皇软禁在了上阳宫,没有人可以再见到她。她能说给谁听呢?武则天开创了一个蕴涵“日月当空“的“曌”字。日月当空,光照中华,何等的抱负,何等的气魄。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会留下那样的无字碑,身前功过让后人去评述吧!谁能挡得了天下的悠悠之口?历史上多少帝王、将相以为凭借自己手中的暴力就可以天下“太平”。可历史的评述是谁也无法逃避的。我们注定都只是沧海一粟,可又有几人能看透。看看那些男性帝王的碑,洋洋洒洒,多少精彩字。可又有几人记住他们的这些自吹自擂。
武则天,好一个奇女子!无字的评说,精妙绝伦!
我总想知道她是怎样走向九五至尊,又是怎样让世间的男子臣服于她的脚下。我渴望了解她的世界,可当我真正走进那段历史,我发现原来的她是那样让人震撼。
她曾对陈子昂说:“当年,太宗得到一匹好马,却无法将其驯服。时任才人的我向太宗索要了三件东西:鞭子、钢锥、匕首。先用鞭子抽,不服再用钢锥刺,再不服,就只能用匕首杀掉它。不为我所用,不如杀掉。”正是她的“鞭子、钢锥、匕首”让一代名相黯然离世,让李氏家族血流成河,让一代才子骆宾王悄然陨落,让自己的儿女突然死去,让两个大唐帝王如木偶般生活。
她的狠毒、她的无情、她的冷血让“吕后”黯然失色。吕后再狠也没有对自己的儿女下手。她极力保护自己的女儿不被刘邦远嫁匈奴受苦,极力巩固自己的儿子惠帝的皇位。虽然对待政敌,吕后相当惨酷,可她尚知“虎毒不食子”。可武则天却敢于打破一个女人应有的天性,她知道皇权只能由一个人去执掌,她的野心已经让她上了一驾永不能停息的战车,她必须要抛开世间所有对她产生阻碍的束缚。最终,凭借着“鞭子、钢锥、匕首”,武则天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公元655年,永徽六年十月,凭借小女儿的鲜血,武则天登上了大唐帝国的皇后宝座。公元660年,显庆五年,因“唐高宗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武则天开始接触专属于男性的朝政。公元674年,上元元年八月,唐高宗称天帝,武则天称天后。她终于和一个男性帝王平起平坐,分掌天下。公元690年,天授元年九月九日,重阳节,武则天登上“皇帝“宝座,实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作为政治家,武则天是合格的。四十五年的政治生涯,她将自己超人的政治智慧与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她让唐朝的经济持续发展,国力日益增强,社会不断进步。从“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如没有武则天的勤政,而是让唐中宗或唐睿宗来统驭大唐,历史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唐中宗李显第一次称帝,竟要封岳父韦玄贞为宰相,乳母的儿子为五品官。在遭到宰相裴炎坚决反对时,中宗竟然赌气说道:“我就算把天下给韦玄贞有什么不可以?你倒吝惜一个宰相的官职。”
第二次称帝,他居然对于皇后和女儿大肆卖官败坏朝廷纲纪的行为无动于衷。他是何等的昏庸与无能。最后,可怜的他竟惨死在这两个妇人之手。唐睿宗李旦生性懦弱,实不愿做一国之君,只希望明哲保身,缺乏应有的开拓精神。如果大唐帝国交于这样的继承人,断不会出现“开元盛世”。武则天的功绩就是将中华两个盛世牢牢连接在一起,仅此一项,她的文治武功便可与日月争晖。
而将皇权重新交回李氏一族,更张显武则天在政治上的成熟与审时度势。一个真正的政治家,总是能够做出符合历史进程的决定。晚年的武则天深知“天下庶士未忘唐德”。晚年的她,一直在将皇位传于李氏还是武氏犹豫不决。狄仁杰的一句话让武则天做出了最终的明智的决定。
“陛下立子,千秋万代之后还可以配享太庙,有人祭祀;要是立侄,能让姑妈在太庙配享吗?姑侄与母子之情,到底哪个更亲?陛下虽以为这是家事,但国家大事哪件不是家事?此事关乎陛下社稷江山与身后的大问题呀。”
连最信任的宰相都不支持自己,武则天知道自己必须顺应民心。民心不可违呀!她深知她可以一时地改变以男子为中心的政局,但却无法改变以男子为中心的社会制度。在离开这尘世的最后遗诏中,她写到:付庙归陵,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最终,她还是回到了丈夫李治的身边,做回了李家的媳妇。